天尊地卑·天地死生五十八

天地死生五十八

在《系辞·上》第四章关于「神」、「生」、「明」以及「易」的同步推介中,「原始反终,故知死生之说」文字最简单。区区四个字,说清楚了「生」的来龙去脉。这是因为,「生」与「易」关系最近,几乎水乳交融。由此导致「生」的概念,被无限扩大化,在《系辞》里面近于泛滥成灾。
「天地之大德曰生」是不得已的后缀解释,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作易者非常倚重这个解释,所以与「圣人之大宝曰位」并列,上升到一个与「圣人」与「位」相当的、至高无上的地位,希望引起后人的认真对待和高度关注。作易者自以为凭这一解释,后人自然会理解《系辞》所有的「生」,都是「得」的置换,都可以理解为「得」。
事实证明,《系辞·下》的这句后缀解释,根本就没有起到未雨绸缪的作用。几乎没有谁将「生」理解为「得」。甚至「得」被后世无限玄化的抽象成「道德」,早已离题万里。「天地之大德曰生」,也成为一句可有可无的空话,没有人会放在眼里。
「天地之大德曰生」的解释,真正落到实处的,是作为理论枢纽的「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。」将「天地」演绎所「得」说成「生」。简单来说,就是将「天地」演绎形成的、局部的异化,直接与「人」出生的「生」画等号。
「是生两仪」相当于定下了一个基调,此后的节奏顺流而下:从生「仪」到生「象」生「卦」。甚至说溜了口,接下来居然还出现了生「吉凶」、生「大业」。不管该生不该生,能生不能生,都是一个字「生」。
如果说「极」得到「仪」,是出现了新生的存在,与人的「出生」相类似,所以是「生」。那么后续的从「仪」到「象」到「卦」,则显然是一个主体的内在裂变,是「生长」而非「出生」。因此也说「生」,很容易让人误解。
「天地」的演绎,「得」的其实并非两个「仪」。真实的情况,是「太极」的内部结构,因为是「善」,所以呈现出动态。也就是两个相同的元素之中,底层的那一个元素发生了属性相反的变化。所以,如果说「得」,所得应该是一个「爻」,整个「卦」里面唯一「变动」的一个元素。
在整个《易经》体系里面,「爻」的地位奇特,却难以说深说透,种种难以言状之处,令作易者进退维谷。
首先,「爻」与「极」的关系难以描述。
「极」的内部结构是「四象」。许多人已经望而却步,难以接受。更不可思议的是,其中的「善」,也就是「柔」二二和「刚」一一的结构,是不稳定的,会立即「动」。
「动」的情形,是「柔」、「刚」变成「阳」、「阴」。具体情况以前说过很多次,这里不重复了。问题在于,这个「变成」,反映在「爻」和「极」上面,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样子。

天尊地卑·天地幽明五十七

天地幽明五十七

《系辞·上》第四章的「仰以观于天文,俯以察于地理,是故知幽明之故。」同样是以「卦」为根据地,来绑定「易」与「明」。
「天极」知「幽」,「地极」知「明」。乍见之下觉得别扭。感觉应该倒过来,「天极」与「明」相关,「地极」与「幽」相关才合理,也就是天明地暗。这是误解,因果倒置了。
《易经》也常常用「幽明」来解释「卦」。例如《彖》辞有「明以动,故丰」的说法。《周易》「丰」卦的二爻、四爻,则有「日中见斗」的爻词。由此可见,《易经》将「明」的概念,引入了具体的卦象之中。换句话说就是,「卦」或者说「易」里面含有「幽明」。
问题在于,「幽明」并非「易」的本来属性,而是舶来品。那么「卦」里面的「幽明」属性,是怎么进入「卦」的?《系辞·上》第四章的内容,回答的就是这个问题。
「仰以观于天文,俯以察于地理」,大白话是从「天地」二极里面,能够看到「幽明」如何进入「卦」。低头所见是「地极」,「明」进入「卦」的过程。可以想象,光明一点一点照亮大地,仿佛东方微明,太阳初升。「明」进入「卦」、进入「易」。立意就是日出东方,道理是一样的。
同理,抬头看到的是日薄西山。还是在看「卦」,看「卦」的「天极」。二者是实物与符号的不同,真实与抽象的区别,实际与理论的关系。
日薄西山,是光明的退却和黑暗的主宰。所以《系辞》说看「天极」可以了解「幽」的缘故。这个缘故,说的就是光明被黑暗所吞噬,所同化,所取代,所消灭。
总之,「易」与「明」的关系,被《系辞》表述为「明」进入「卦」的过程。试图强行让「易」与「明」融为一体。
真实的情况,在「易」的背景下,「明」的性质是看不到的。「易」承载的主要是「易」的「虚实」性质,而难以承载「明」的「光暗」性质。同样的,在「明」的界面,「易」的性质同样难以显现。「明」所包含的不可能有实体的性质,而仅仅只是「明」或者「幽」。
也就是说,「明」里面不可能出现「卦」这样的存在。更不可能分出所谓的「天极」、「人极」、「地极」。也就是说,在「明」的界面,无法表达类似于「易」里面的「人极」以及「人」。
实际上,「三极」仅仅是适合于「人」的一个特殊界面,也就是「人」的视角,能够看到「人」、环境以及生活。实现这一操作的关键,在于特别的「位」的设定,即只有三个「位」的界面,才是「易」存在的背景。
换句话说就是,「明」并非三个「位」的界面,应该是只有两个「位」的界面。这里除了「四象」,只有单极,不存在「三极」。「幽」、「明」分别组合,一成为「光」,即「幽明」,二成为「暗」,即「明幽」。「明明」组合成「极光」,「幽幽」组合成「极幽」,这是动态,分别归于「明」和「幽」,开启新一轮的演绎。

天尊地卑·天地鬼神五十六

天地鬼神五十六

古人说「天圆地方」,后人嗤之以鼻。先予以错误的解释:天是圆的,地是方的。再批判解释的错误:以此总结人类认识的逐步提高,娓娓道来,头头是道。
当然先入为主了。以讹传讹。
「天圆地方」主要是针对「位置」而言的。「圆」就是空间的、立体的位置,「方」就是方向的、平面的位置。或者说「天」没有方位,「地」才有方位。
「圆」的定义,见之于「曲成万物」。「方」的定义,见之于「范围天地」。「圆」意味着无限,「方」代表了范围。所谓「割圆成方」,主要是切割和范围,使之可解。古人认为无数的平面切割与范围,能够分解一个「圆」体。
「神无方而易无体」是谨慎而含蓄的表达。「无方」也就是没有方位,当然是浑「圆」。「无体」也就是没有立体,不排除成「方」。正面的表达,也可以是神圆易方。
《系辞》由于执着于「易」的局限,所以在讨论和利用「神」这个概念的时候,不得不左右逢源,两面讨好。从而使得「神」这个概念,从一开始就具有了两面性。
一方面,「神」与「易」相对,企图使「神」变成「易」的骨。关于「易」里面还有东西,与「人」不仅仅只有肉体一样,《易经》从来不回避。反而多次有目的的公开讨论这个话题,试图引导后人悟透这个谜团。
《系辞·上》第四章的「精气为物,游魂为变,是故知鬼神之情状。」直接说可以从「易」的结构里面看到「神」的样子。
《系辞·上》第五章说「仁者见之谓之仁,知者见之谓之知。百姓日用而不知,故君子之道鲜矣。」更是明示「人」的内在,另有不可知的存在。
《系辞·上》第九章、第十章在介绍「天地之数」的时候,多次涉及「神」的领域,甚至归因于「神」。
另一方面,「神」与「易」、「生」、「明」,共同组成对「天地」元素的四种解读。《系辞》的做法,则是全部归因于「天地之数」。一了百了,简单霸道。
「显道神德行」,说明「数」不仅可以展现「易」理,比如「易」的数理。还可以从中看到「神」、「生」的「明」,即体现「神」、「生」和「明」的存在以及运行。其文字表达,视「行」为「明」,因为一旦看到「行」,其实已经「明」。先有「明」,然后可见「行」。在这个意义上,「行」就是「明」。
因此,「神无方而易无体」有误导的嫌疑。误导出「神」内而「易」外的联想,误以为「神」、「易」一体。如同「灵」、「肉」一体、「思」、「易」一体。
「易」分「易简」,「神」分「鬼神」,「生」分「死生」,「明」分「幽明」。简明扼要,没有误解的可能。各安一理,没有混淆的余地。
因此,《系辞·上》第四章的「精气为物,游魂为变,是故知鬼神之情状。」字字珠玉。「精气」向「物」的过渡,称名「鬼」,不仅是「人」,也是全部「物」的来历。「变」成「游魂」的演绎,称名「神」,是归宿。仅仅只有中间的这一个「卦」的地方,《系辞》锁定为「易」的根据地。

天尊地卑·「神道设教」五十五

「神道设教」五十五

《彖》辞说:「圣人以神道设教,而天下服矣。」这句话大有深意。「神」、「道」之所以成为「教」,一方面是因为本身有传达知识的便利。另一方面,其作用也不是为了天下「服」,而是为了天下「信」,天下「知」。
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与「阴阳之胃神」,或者「阴阳不测之谓神」,是两个十分经典的例子,可以用来深度揭示元素的动静两种状态的本质区别。
一方面,元素静态的典型代表是「一阴一阳」。有各种可能的解读:一个阴或一个阳,一个阴和一个阳,一于阴或一于阳,一于阴和一于阳。原义是一个阴或一个阳。
《系辞》说,「易」演绎到最后,整个世界安静下来,且呈现出只有一个单一元素的结果,这就是「道」。就是所谓的「易有太极」。也就是「人」生活在其中的现世界。
说「易」或者「太极」或者现世界是「一」。也是一种场合说法。因为只有这一个现世界,我们觉得它是实体,所以它是「一」。也就是说,「一」是什么样子,其实是天生的。
「得一」的说法同样讨巧。因为现世界是「一」,也就是「爻」是「一」。虽然心知肚明,「爻」是生出来的,但是因为只有这一个「一」,当然不能说生,只能说「易有太极」。
所以,就现世界而言,「道」是静态的「一」。流行的称名也是「阳」,实际上应该称名「易」。就易理而言,「道」是静下来的一个「阴」或者一个「阳」。本质上同样是一个「简」或者一个「易」。
「阴阳之胃神」与「阴阳不测之谓神」,多一个或者少一个「不测」,影响并不大,只要明确「阴阳」特指动态就足够了。只是这个动态,不仅仅指元素的动,还包括元素属性由此及彼的变。更主要也更本质的指向,是后者。
《系辞》专门创造出「变动」这个词来描述「爻」,意思是说,「爻」的「阴阳」变化,是一个由此及彼的过渡。
站在「极」的立场,当然是「裂变」在先。本质上,「极」的内部构成由「善」裂变成一个阴或者一个阳。形式上,「极」的属性由「刚」或者「柔」,变成「阴」或者「阳」。内因决定外因。先本质裂变,后属性过渡。
站在「爻」的立场,则没有「裂变」。只有底层的「爻」,属性由此及彼的过渡。只「变」不「动」。但是推而广之,视界扩大到「极」到「卦」,则是动。二者同时属性变化。「变」在先,然后「动」。本质「变」,形式「动」。内在「变」,外在「动」。
「阴阳」由此及彼的过渡,《易经》叫「变动」,并且称名「神」。「道」与「神」的主要区别,在于「道」是相对于「极」而言的,也就是相对于旧世界或者说元世界而言的。「神」则是相对于「爻」、主要是结果而言的,也就是相对于新世界或者说现世界而言的。
总之,「道」是形式,有可见的「生」与「被生」。而「神」是本质,全程潜动,只有能量,没有躯体。

天尊地卑·不可方物五十四

不可方物五十四

寅、「爻」:
「爻」分狭义和广义两种,也可以表达为专有意义和拓展意义的区分。
狭义的或者说专有意义的「爻」,特指前面说的、那个动态的「极」里面的底层的存在。
广义的或者说拓展意义的「爻」,指的是「六虚」的所有元素,不论是否真正的动态。
卯、「等」:
「等」同「类」与「群」,也有「级」的意思。这里主要是类。「爻」有类别不言而喻。比如阴阳属性,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可谓天然自带类别,就是爻有雌雄,物分乾坤。
这里刻意用「等」来表达类似「类」、「群」的意思,是区别对待。关于「爻」,用「等」更容易联想到相关的「等级」。《周易》就一头扎进了这个陷阱。「爻位论」是不折不扣的误入歧途。
另外,「类」与「群」以及「等」同义,不妨碍「爻」与「方」与「物」的区分。实际上,这种区分,更多的是视角的不同而导致的感知上的差异。
辰、「物」:
「物」是「爻」的另一个称名,本质是一样的。主要的区别,凡称「物」,就必然不是只有一种,「物」天生自带类别差。换句话说,「物」是对不同类别的存在的合称。
而「爻」则是无差别的统一称名。也就是说,「爻」是全部,是整体,必然包含「物」。但不能反过来,称「物」为「爻」。因为「物」是局部,是内容,是细节。
在更广泛的视角,「爻」应该是唯一的。比如整个的世界,理论上就是一个「爻」。而这个世界的全部组成内容的集合,全部都是「物」。
巳、「杂」:
进展到这里,「杂」的含义应该不言自明。因为「物相杂」是实情,有目共睹,就是诸多物种混杂在一起的样子。
「六爻相杂」与「周流六虚」是显见的冲突。前者混乱而后者有序。所以「六爻」的「杂」并非混乱。而是说真正的「爻」与借用称名的「爻」混杂在一起,看起来不分彼此,混淆了骨子里的原则区别。「爻」是真正的主角,是这个世界演绎的动力源。其余的不过是假借「爻」的名头,跟着「爻」打秋风,当拉拉队而已。
午、「文」:
「在天成象,,在地成形」就是「文」。一幅杂乱无章的立体画。随视界的变化无限大,或者无限小。无穷无尽。
所以「文」不仅仅描述「物」,也可以描述「卦」,描述「爻」,甚至整个世界。例如「天下之文」。
这些后缀解释各有所向。共同的目标是怎样合理的解读「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」。同时也人为的淡化「神无方而易无体」的命题。
「神无方而易无体」凭借「神」与「易」的强对比,确立了「方」与「体」的对应。这种对应关系,与「方」与「物」的对应基本相同,但更加凸显了「虚」、「实」之分。
也就是说,一系列的后缀解释,虽然不会让人误以为「方」和「物」是一回事。但是其间的区别势必有所模糊。至少留下了这样的影响:「方」与「物」存在共性,没有本质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