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、「易」、「神」并举。
「生」与「易」内在运行的核心过程同步,所以「生」很容易融入「易」而不违和。
「神」相对独立,无法嵌进「易」的领域,所以《系辞》只能利用对同一个东西的不同表达,来彰显「神」的所在,与「易」共存。
a、《系辞·上》第四章「精气为物,游魂为变,是故知鬼神之情状。……故神无方而易无体。」
「物」与「变」相对,「方以类聚」与「物以群分」相对,再加上「神无方」与「易无体」相对,三者比较,结论跃然纸上:我们这个世界的「物」,同时有一个「方」,与之并行并存。
问题在于,「物」之外,我们真的很难理解,可能还有一个什么样的存在,与之并列。这是一方面。
另一方面,与「物」并存的存在,如果在「易」的体系之内,为什么「易」代表一切,而「卦」就是所有的「物」?除此而外,别无他物。
如果在「易」的体系之外,那么,这个体系是否与「易」的体系同时存在,就像现在流行的所谓「平行世界」?答案在「与天地相似,故不违」里面。
首先,「易」和「神」之所以都与「天地之道」相似,是因为它们都是对「天地之道」的解读。「易」和「神」两个体系,彼此相对,同时并存。
其次,「易」作为「易简之道」的代表,「神」作为「鬼神之道」的代表,虽然同时并存。但是,表达的却是同一个对象。
再次,「物」是「易」的具象化,「方」是「神」的具象化。所以,当围绕「物」来介绍「方」的时候,是以「易」为主,借用「方」来表达「物」的对应存在。
同理,当结合「神」来讨论「物」的时候,是以「神」为中心,借用「物」来表达「神」的对应存在。比如「变」,比如「鬼」,也包括「方」。这个表达相对而言比较困难,是因为在「神」的世界,很难用一个「易」的世界的概念,来描述非「神」。
最后,在「易」的世界,所有关于「神」的描述都只能是想当然。因此,关于「神」,大到「物」的对应,比如「方」,小到「爻」的附加,比如「变」,骨子里都是场合说法。
面对这样特殊的情况,「神无方而易无体」是特别的提示,以此强调:「神」的世界「神」是唯一,如同「易」的世界「易」是唯一。
b、《系辞·上》第五章「阴阳不测之谓神。」
这句话揭示了「神」与「易」相关的两个基本特征:
一是「神」与「易」可以相提并论。
「神」兼具「阴阳」两个元素或者说两种属性的特征于一体。《系辞》的阐述逻辑是:「易」是「易简」两个元素的代表;而「易简」的等价物「阴阳」,与「神」等价;因此,「易」与「神」等价。
二是「神」与「爻」可以相提并论。
《系辞》之所以选择「阴阳」来沟通「神」与「易」,是因为与「神」最相似、最贴近的,首选并非「易」,而是「爻」。
天尊地卑·「易」、「生」相关三十七
《系辞》在介绍「易」、「明」、「生」、「神」的同时,以「易」为核心,处心积虑让四者融为一体。受客观因素的限制,这样的协调,在「生」、「神」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功。在「明」的方面却收效甚微。
1、「易」、「生」相关。
「生之胃易」和「天地之大德曰生」,这两段话能够顺畅地说出来,就是了不起的成就。《易经》为此付出了不懈的努力,也得到了丰盈的回报。
a、《系辞·上》第五章「生生之谓易」。
帛书的文字是「生之胃易」,这句话出于人为的嵌入,作易者加在「乾坤」二卦之前,意在引领出「易」与「生」的牵连。
「生生」与「生」,哪个更好?「生生不息」是一个成语,说的是持续相连的「生」,好像很正统的样子。其实,「易」仅限于「一」,唯一的「一」,这个「一」,是从「极」里面「生」出来的。这就是所谓的「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」。「生生」是泛指,无从表达「仪」的「是生」。
b、《系辞·上》第六章「夫乾,其静也专,其动也直,是以大生焉。夫坤,其静也翕,其动也辟,是以广生焉。」
「乾」本来就「大」,「坤」本来就「广」,与生俱来,所以用「生」来表达,无可厚非。但是此生非彼生,胎里带来的与自己「生」下来的,非常接近却并不相同。其间的区别,是比喻与事实的距离。
也就是说,「乾」含有「大」的特征,「坤」含有「广」的特征,这种「生」并非出生,而是借用,说二者的关系如同胎生。
c、《系辞·上》第十一章「是故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八卦生吉凶,吉凶生大业。」
《系辞》以此锁定「易」与「生」的不可分。但是只有「生两仪」真的具有「生」的本义,包含从世俗的「出生」到「生长」的全部经历。
后面的一系列的「生」,皆形是而神不是。其中到「八卦」止仅仅是「生长」,也就是「发展壮大」。「八卦」之后则是「衍生」,也就是前后具有一定的因果关系的「发生」。
d、《系辞·下》第一章「天地之大德曰生」。
这是从「生」的角度,来说明为什么「易」与「生」存在相关性。是「生之谓易」的倒述。
所谓「天地之大德」,说的是「天地」运行所「得」到的东西。也就是「死生之道」里面的「生」。也就是说,由「天地」这两个元素所形成的「卦」,是「生」的一种表现形式,或者说载体。
「卦」这个载体的运行过程,就是「生」的演绎过程。
e、《系辞·下》第十二章「是故爱恶相攻而吉凶生,远近相取而悔吝生,情伪相感而利害生。」
因为主题是「爻」,所以去「生」已经很远了,整个下篇没有再重复「生之胃易」的话题。只是在结尾的时候,回顾了涉及「衍生」的一些内容,以资呼应。体现了《系辞》对「生」这个话题,以及「生」与「易」的关系的念念不忘。
天尊地卑·「神」的世界三十六
「幽明」所在的「卦」的性质,内在决定因素是什么?《系辞》介绍了三种:「俯仰」、「出入」、「外内」。总之以「卦」为主体,卦内「幽」,卦外「明」。
于是,「卦」的内部就呈现出一个流动的过程:自下而上,性质由黑变白,由幽变明,由暗变光。
由此可知,「幽明之道」虽然与「位」无关,却同样与元素的属性脱不了干系。同「易简」或者「阴阳」就是元素一样,「幽明」既是元素的属性,同时也是元素本身。
在「幽明之道」的背景下,基本元素或者说文明代码,就是「幽」和「明」。以「明」为主,「幽」是附从,是「明」力有不逮情况下的程度差。也就是说,没有一丝「明」是彻底的「幽」,此后逐步加强,越来越「明」,直至无「幽」。
2、「原始反终,故知死生之说」。
同理,「死生之道」,简称「生」。
同理,「死生之道」的元素,就是「死」和「生」。其中「生」是主体,「死」是附从,是「生」的基础上的程度递减,直至没有了一丝「生」的气息,彻底的「死」。然后进入下一个循环。
「原始反终」在其间的意义,还是锁定所讨论的背景是「卦」。也就是一个已经大成的世界,可以展现为「六爻」的生命主体。
3、「精气为物,游魂为变,是故知鬼神之情状」。
「鬼神之道」,简称「神」。元素同样是「鬼」和「神」。以「神」为主,「鬼」为附从。「鬼」是「神」的退化,「神」是「鬼」的进变。其间同样有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。
「精气为物,游魂为变」说的是什么,历来是有争议的。传统的说法,确定「六画卦」的初爻为「精气」,上爻为「游魂」。这个理解脱离了《易经》的范畴,属于《周易》。
实际上,背景仍然锁定在「俯仰」之间,也就是「卦」的主体范围之内。「神」这个特殊的元素,对于整个世界,赋予了自己独到的鲜明特色。值得特别的关注。
在「神」的世界,存在叫「物」。「物」之外的东西,统称为「变」。也就是说,对「物」之外,很难找到一个适合的词语来予以表达,只能说物在变。变成物的属性慢慢减少,直至不存。由物变成不是物。
在这个世界,之所以将属性或者说元素,称之为「鬼神」,选择两个在世俗看来含义十分接近的概念,而不是象「易简」、「幽明」、「死生」那样,选择两个反义词。是因为在这个世界,对「物」之外的存在,真的不好称名。所以在用「神」称名「物」之后,只能选择类似的「鬼」来称名「变」,勉强但聊胜于无。
值得警醒的是,「鬼神」也有相对性。我们之所以认为二者类似,主要是因为二者都是「虚」。以我们「易简」世界的目光来看,二者都不「实」,所以我们本能的会认为二者接近,不那么相对。
换句话说就是,「神」的世界没有「实」,都是「虚」。
天尊地卑·「与天地准」三十五
《系辞·上》第四章说「易与天地准」。一方面说明,「易」与「天地」不是一回事。这一点很重要。表明「易简」与「天地」应该不属于同一个体系。「天地之数」与「天下之理」应该是有区别的。
另一方面,「易」与「天地」类似,也就是「准」。哪儿「准」?天尊地卑「准」。「位」决定属性「准」。
「准」有什么用?答案「是故能弥纶天地之道。」补充是「弥」,编织是「纶」。等于在说,「天地之道」不完善,有缺陷。由于「易与天地准」,所以能拾遗补缺。
这句话很微妙。因果倒置了。
「天地之道」不可能不完善。大可不必杞人忧天。不完善的其实是「易」。因为「易」是「准」,不是「同」。与「天地」有差异。也就是与「天地之道」有差异。
将「天地」与「天地之道」相提并论,也是「准」。因为「天地」与「天地之道」的关系,与「三极」与「三极之道」的关系,骨子里一样,不仅仅「准」,而且「同」。
所以,实际上不完善的是「易」。「易」只是「天地之道」的一部分,所以是「弥纶」的作用。既然「易」只是部分,那剩下的「天地之道」,是何方神圣?
《系辞》说的就是这个话题。包括三大块:
1、「仰以观于天文,俯以察于地理。是故知幽明之故」。
这说的是「幽明之道」。简称「明」。
这个表达,模仿「易简之道」,简称「易」。
也就是说,「易简之道」、「幽明之道」、以及下面的「死生之道」、「鬼神之道」,四者相加,合起来应该是完整的「天地之道」。
同理,「易」、「明」、「生」和「神」四者,合起来就是完整的世界。
《系辞》的介绍,借「卦」说「质」。其中的「俯仰」,是对「卦」的观察,「仰」看「天」,是「天极」。「俯」看「地」,是「地极」。所谓「幽明之故」,明说「幽明」的原因,实说「幽明」之所在。「天极」进入「明」,「地极」进入「幽」。
这里暗藏了两个重要的信息。一个信息,「幽明」与「卦」的关系,是「俯仰」。直白来说,应该是「出入」。也就是《系辞·下》第八章的「其出入以度外内,使知惧又明于忧患与故」的「外内」。
这个「忧患与故」与前面的「幽明之故」,应该是同一个东西的不同表达,因为「幽」所以「忧」,唯有「明」方能「无忧」。
换句话说,整个「卦」都是「内」,都是「幽」,也都是「忧」。离开这个「卦」就是「外」,就是「明」,就是「无忧」。
所描述的情形,从「地极」而「入」,从「天极」而「出」,进入的是幽,出来的是明。
另一个信息,「幽明」是「卦」的性质,但是与「极」或者「位」没有直接的关系。
《易经》的「卦」,其属性的确定取决于两个要素:一是元素,二是位。元素指每一个「极」上的元素的属性。位则见于《系辞·下》第四章的介绍:「阳卦多阴,阴卦多阳」;「阳卦奇,阴卦耦」。《系辞》认为,「位」和「卦」的属性,确定原则是相同的:奇阳偶阴。
天尊地卑·「三极」德行三十四
丁,易险简阻。
「乾健坤顺」,是「三极」的整体印象。由此深入,从整体到局部,是解剖。但是,「德行恒易以知险」和「德行恒简以知阻」,是「无理手」。
因为从「恒易」到「险」,从「恒简」到「阻」,几乎没有区别。不可能同时抵达两个不一样的彼岸:「健」与「顺」。即使用「知」来强行连接,企图用人的认知来绑定「卦」与元素「易简」的内在关系。就是:我说不通,但你可以想通。但是强扭的瓜不甜。这是一方面。
另一方面,「德行」二字出现在这里,是精心的安排。
《系辞·上》第九章的「显道神德行」,「道」、「神」并列,都是元素。只不过「道」静态,「神」动态。以此相对。
「徳」与「行」是不是类似的关系?二者的含义分别而且相对?见仁见智,争论不休。
「德行」二字之所以需要解释,根子在《系辞·上》的结尾:「默而成之,不言而信,存乎德行。」一般理解为一个词组,含义相当于人的品行。但是「成之」如此重大,仅仅用品行支撑,令人难以置信。
《系辞·下》第四章说:「阳卦多阴,阴卦多阳。其故何也﹖阳卦奇,阴卦耦。其德行何也﹖」为解释「德行」提供素材。「故」与「德行」并举,也认为「德行」是一个词组。
《系辞·下》第十二章的开头,如假包换,《系辞》自带的后缀解释,重点在「德行」二字。
首先,「德行」内外有别。
整个三极的属性「徳」,是各个元素之间的中和、平衡的结果,是这个「卦」得之于所有的「极」的综合。
「徳」在整个「三极」里面,相对稳定。「行」与之相反,在各个「极」之间,按照「卑高以陈」的次序,不停的运行。
其次,「德行」取决于极。
「徳」得之于三个「极」的平衡,相当于「卦」的「重心」。《系辞·下》第四章的「阳一君而二民,君子之道也;阴二君而一民,小人之道也。」说的就是「重心」。
「行」本来就是一个个「极」在运行,由于存在从低到高的次序,所以「行」是一个阶段性的属性。阶段不同,「极」不同,属性不同。
再次,「德行」行而不辍。
「徳」虽然稳定,但是在运行的过程中,自然而然的受到所在的「极」属性的加持,当然有此起彼伏的波动。
「行」虽然因「极」而异,但是,也会受制于「徳」的束缚,不能过分挑战它的宏观调控。
最后,「德行」因知而异。
「乾险坤阻」的结果是怎么得来的?是「知」出来的。这个「知」用心良苦,用意精妙。
「乾」卦的「徳」是「至健」,而每个「极」是「恒易」。两相比较,感觉「行」会如何?当然是一往无前,气势冲天。
「坤」卦的「徳」是「至顺」,而「极」是「恒简」,两相比较,感觉「行」会如何?当然是迎刃而解,冰雪消融。
所谓「知险」,知道如何征服「险」。所谓「知阻」,知道如何洞穿「阻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