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尊地卑·「高低」结构二十三

「高低」结构二十三
「贵贱位矣」的要害,是「位」来自于「贵贱」,也就是来自于「高低」。相当于说,「高低」就是「位」,「位」就是「贵贱」,三者是同一个东西的不同表达。内容完全一样。
从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」到「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」,虽然只有十六个字,但是一连推出了十二个截然不同的重要概念。依次分别是:「天」、「尊」、「地」、「卑」、「乾」、「坤」、「定」、「卑」(因相同不计数)、「高」、「陈」、「贵」、「贱」、「位」。从中不难看出:「卑」的位置特殊,重复出现对于锁定内涵,作用十分明显,无可替代。
「卑」与「高」的硬性捆绑,确定了「卑」必须有「低」的含义,而且还应该是基本的或者说主要的含义。也就是说,《系辞》明确了「尊卑」的内涵之一,是「高低」。其特殊作用主要有两点:
一方面,「高低」的确定性,核心价值在于反映了「易」的结构原理。
「高低」的确定,以及与「贵贱位矣」的联系,并不是说「天」就必然「高」,「地」就必然「低」,《系辞》的意思不是这样的。与之恰恰相反,《系辞》说:客观存在的现状,是「天」在上,「地」在下,所以决定了「乾坤」的关系。
理所当然,现状如此,并不等于只能如此。也就是说,也可以有「天」在下,「地」在上的情况。那样当然不可能还是「乾坤定矣」,也许是「坤乾定矣」,也未尝可知。
总之「尊卑」的结果,来自于「高低」的排列方式。「高」才能「尊」,「低」就是「卑」。所有的结构,都是由「天地」按照「高低」的位置组合出来的。这是关键。
所以,「乾坤」之所以「定」,是由「天地」按照「高低」的方法,组合的结果。而不是说「天地」的属性可以决定「乾坤」。这是本末倒置。
已知「乾坤」是「三极」,也就是三个元素的组合体。「卑高以陈」顿时就英雄有用武之地,得以大展拳脚。于是就有了「天」、「地」这两个元素的各种花样组合,于是就有了「八卦」,或者说物质的表达式。
如果有人追根求源,非要问「八卦」是怎么来的,「卑高以陈」可以作为标准答案之一。前置条件二,一有「天」、「地」两个元素,二有三个「位」。然后遵守「卑高以陈」的方式,或者说结构来组合,结果必然得到八个「卦」。
有「三极」当然也有「二极」。「天尊地卑」决定「乾坤」,其间省去了一个环节。就是元素先组合成「二极」,然后由「二极」组合成「三极」,承上启下的一个中间过渡。
作为开头,忽略这个过渡,直达结果,是正常的表达。同时,由于「二极」并不能以实物的形态正常显示,也就是人不可知、不可见,所以忽略,亦无不可。

天尊地卑·「高低」概念二十二

「高低」概念二十二
很难用「本质」属性这样的定位来诠释「高低」的含义。很难说得清楚,「天地」或者说《易经》的传承代码,究竟有没有「本质属性」,有什么「本质属性」。因为所谓的「属性」,只是人为的分析,来自外在的赋予,而非存在本身。
换句话说,仅仅是因为「存在」,也就是「天地」,表现出了「高低」的特征,所以我们得出「天地」有「高低」的属性。所以是先有这样的「存在」,然后才有理论的分析。而不是相反。
而「天地」之所以表现出「高低」的属性,同样还是出于「人」的「观察」。因为「人」存在的基本条件,是「三极」。而「三极」并非元素本身,而是元素的组合。
作为一个组合体,存在的客观条件有两个,一是以资组合的元素。二是元素组合的结构,或者说组合的方法。
「古之遗言」说,这个结构是「高低」。完整的说法是「卑高以陈」。就是一个元素在高位,另一个元素在低位。二者相对落差,依次重叠,这就是「天地」的结构模式。
由此可见,如其说「天地」的属性是「高低」,还不如说「三极」的属性是「高低」。是因为「三极」需要这样的位置结构,所以「天地」才有了这样的属性原则。
也就是说,所谓「高低」属性,只是「三极」状态下的「天地」的基本属性。
如果进一步深究,单一元素的「天地」的属性是什么?甚至有没有属性?虽然时机未到,但是可以肯定,高低不是「高低」。这个题目可以到需要的时候再讨论。
所以,《易经》一开头的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」,就不能简单的按照字面意义来理解。比如我以前的文章说的是:
平时我们将「天地」、「乾坤」混为一谈,可是这句话里面不行,这里面存在大小的区别,存在构成元素与组织结构的差异。其中的「天地」以其有序的排列,或者说以其「尊卑」的本质特征,「定」住了我们所在的这个「乾坤」。
现在再看,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」,并非是用属性特征来「定」乾坤,而是用「天地」为元素,用「尊卑」做排序,来组合乾坤。
也就是说,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」所说的,形式上是从元素直接升级到三极,骨子里是从元素组合扩展到结果。关键在于,「尊卑」在某个层面,并非仅仅在说「天地」的属性,甚至重点并不在此,而在于表达「位」的结构方式。
两种解读之间差别巨大,天尊地卑,鸿泥之别。「高低」不是元素的基本属性,而是元素的组合方式。前者属于元素,是「天地」自己附带的。而后者属于形式,比如「二极」、「三极」,包括「乾坤」。形式与元素是并列的东西,二者缺一不可。就像列车与轨道,没有谁高谁低,孰重孰轻的分别。
这样一来,「贵贱位矣」的说法,就顺理成章了。

天尊地卑·「卑」的自释二十一

「卑」的自释二十一

二、「天地」的内涵属性

「天尊地卑」的落脚点,是「天地」的属性。
「古之遗言」或者说《系辞》,一开头就单刀直入「天地」的属性。如此迫不及待,是为了尽快进入《易经》的主题,让「天地」这两个基本概念的巨大作用得到发挥。其中包括但不限于「符号」的传承价值。
「天地」作为符号的基本属性,是在「天地」的三个指称对象之中,有选择地侧重「数理」或者说「符号」,以此为核心聚焦,凝练并放大「天地」这两个概念的普适价值。
这样一来,一下子就将「天地」从具象的指称,以及符号或者说代码的作用之中,超脱出来,跃升到统辖且核心的至高位置。一举摆脱了环境局限的困窘。
因此,就字面意义来说,「天尊地卑」中的「天地」这两个概念是开放的。而「尊卑」不然。「尊卑」是内敛的。只能从符号出发,再辐射其它。无法从现实的「天地」,凭空想象到「天地」如何去「尊卑」。二者相去甚远,几乎风马牛不相及。
所以这四个字的组合,本身就是极为精妙的归纳,或者叫收束。两两相望,一下子从三个主要的指称,收缩到两个基本的属性。哪怕对这两个基本的属性究竟是什么意思,还是一头雾水。
一直到现在,「尊卑」到底是什么意思,未必已经搞清楚了。主流的理解,是「高贵」与「卑贱」。
也有的投机取巧,直接套用「阴阳」、「柔刚」的概念,例如《周易正义》的说法:「若天之不尊,降在滞溺;地之不卑,进在刚盛,则乾坤之体,何由定矣?」
也有的以位置来定性,将「尊卑」等同于「上下」。因为不论如何解读,都必须与紧承其后的「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」捆绑。同一个「卑」字挨在一起,前后截然不同总是说不过去的。
「卑高以陈」的「卑高」,意思非常单一,只有「低高」这么一个适合的解释。甚至可以看出,「卑高」在这里的运用,应该是作易者故意的安排,本身是一个明显的后缀自带解释:用「高」做反义词来反衬「卑」的概念,用后一个「卑」来锁定前一个「卑」的定义范围。
反过来说,既然需要后缀自带解释,既然需要外力锁定内涵,也足以说明「尊卑」的含义并不单一,应该同样是开放的、散射的,同样需要内敛。
也就是说,「卑」的两次快速闪现,《系辞》意在披露,「尊卑」、包括「卑」的内涵,同主角「天地」一样,可能有多重含义:比如高低、贵贱、增减、疏敛,以及实虚、有无、光暗等等。
但在此同时,「尊卑」的定义范围,又是围绕「高低」为核心来发散的。万变莫离其宗。《系辞》十分明确的、没有歧义的,只有「高低」这层意思。
1、「天地」的属性受制于「位」。

天尊地卑

天尊地卑

传承意义一

以往讨论的重点,侧重于「易简」,忽略了「天地」。
「古之遗言」用「天尊地卑」四个字开头,可见「天地」有比「易简」更重要的,为作易者所格外倚重的特质。
我们回过头,再细品「天尊地卑」的传承意义。
一、「天地」的指称对象
综合《系辞》中「天地」的全部用法,可以复现作易者关于它们的定义。换句话说,就是寻求正确理解「天地」的定义,或者说尽最大努力来解释作易者的初始定义。
「古之遗言」里面的「天地」,对象主要有三个方面:
一指称「实际」,即「现世界」的「天地」。
二指称「数理」,即「易二进制」的符号。
三指称「三极」,即「乾坤」的卦象。
1、先说「实际」。
「天地」独有的特质,较之其它所有的《易经》概念,应该更加质感。不仅看得见摸得着,还天天见。受众耳熟能详,最简单、最基本。以此奠定了《易经》牢不可摧的现实基础。
也就是说,「天尊地卑」里面的「天地」,首先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「天地」。
不排除有人质疑,既然「人」所在的环境是「虚」的,并不真实存在,那么,这里的「天地」,显然在指称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,岂不是自相矛盾。
之所以出现疑问,是因为「天地」为「虚」,与「天地」并不存在,二者不是等值的说法。「虚」并非不存在,「虚」也是一种客观存在。
我们不能因为环境是「虚」的,就否认人体的实际存在。在「虚」这样的大背景之下,人体也好,物质也罢,都是生动活泼的实际存在。所以《系辞》认为「死生」是「之说」,却并不否认「死生之说」。
严格来说,「现世界」作为对「本世界」的「道」,本身只是「本世界」的投影。这一点毫无疑义。「本世界」因裂变发生动态之后,裂变所在的这一半的元素,自变并引发公变。
所谓「自变」,是「元世界」的一个局部,也就是「本世界」所在的「极」,由于内在组成元素的「同性相斥」,所以发生裂变。
裂变的主要呈现方式,就是「现世界」,也就是「本世界」两个元素中的某一个元素,「阴阳相易」。
所谓「公变」,是「现世界」不仅自身发生「阴阳相易」的「自变」。而且这个「自变」,还会表达为「本世界」,或者说动态的「极」的「刚柔相易」。
具体而言,是「极」原来的「刚柔」组合,经过裂变的「阴阳相易」,由动态的「善」演绎为静态的「义」。即「柔刚」变成二极的「阳阴」。
举例来说,一个属性「阳」的「元世界」,元素表达为「一」。演绎为「三极」的结构是「乾」,元素表达为「一一一」。由于「地极」动,所以这个「地极」就成为人们认知上的「本世界」。动态的表达就是「道」,可以记录为「六爻」的「二一、二一、一一」。
也就是说,「地极」的「一一」是「本世界」,其中的初爻,也就是下面的那个「一」,才是真正发生属性变化,即「阴阳相易」的「现世界」。

世界动力二

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,就是「现世界」。也就是裂变之后那个唯一真的发生变化的「爻」。
「现世界」对「元世界」的影响,其实就是由于「爻」的属性变化,使得「极」的「善」变成相反属性的「义」。「地极」的「一一」,变成了「一二」。
最终也影响到整个「三极」,使之变成了「六爻」的「二一、二一、一二」,也就是「三极」的「一一二」。也可以说:原来的「乾」卦,变成了「巽」卦。即「乾之巽」。
同理,「元世界」原本的阳属性,也由此变成了阴属性。元素「一」变成了「二」。
以上就是「爻」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全部过程。
不排除有人仍然质疑:「现世界」的「天地」,用符号表达,应该分别是「一」和「二」。那么,这个「天地」,与「爻」所表达的「现世界」,例如刚才的唯一变化的那个「一」,是不是同样自相矛盾?
有效的思考是知识的起点。
「现世界」的本质是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。或者是一个「阴」,或者是一个「阳」。用符号表达,或者「一」,或者「二」。没毛病。
同样的,「现世界」内部的「天地」,用符号表达是「一」、「二」。同样没毛病。
两个没毛病加在一起,反映的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基本原理,「全息原理」。这与「元世界」的演绎一脉相承。
「元世界」的本质是单一的元素「仪」。「是生两仪」的一个「仪」之中,那个真实动态的「仪」,就是「元世界」。
接下来,「元世界」演绎「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」,相继表达为「四象」和「八卦」。
「四象」人不可见、不可知。可见、可知的是「八卦」。换句话说,一方面,「元世界」与「八卦」等值。另一方面,「元世界」表达为「八卦」,其实是专门为人量身定制的。
「现世界」是「元世界」的投影,是微缩版的一次复刻。二者「全息」印照。
「现世界」的「爻」,也就是「一」,不仅可以表达为单一元素的「阴阳」,或者说「一」和「二」。同时还可以「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」,先后表达为「象」与「卦」的组合体。
所以,这里没有自相矛盾,只有「全息自洽」。
《易经》的元素、象和卦,以及爻,任意一个结构体,全部都是用两个相同的符号来进行表达。这就是基本代码的主要作用,也是文明传承的核心价值。
所谓「全息」,建立在以「一」为核心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基础上。这个世界的存在以及存在的表达,都是「一」。
所谓「自洽」,建立在组织结构的合理与严谨的前提下。整个「易」的大厦,结构其实只有一个模式,三个层级。
一个「模式」,就是元素的组合模式,也就是元素与元素之间的匹配关系。《系辞》概括为八个字「分阴分阳,迭用柔刚」。八个字四层含义。

模式层级三

第一层说,组合只有四种形态,分别是「阴阳柔刚」。都是二极,「阴」符号「一二」,「阳」符号「二一」,「柔」符号「二二」,「刚」符号「一一」。
前者合称「义」,后者又叫「善」。相对而言,「义」是静态的,「善」是动态的。
第二层说,「阴阳」与「柔刚」这两种组合体的性质,存在本质上的不同。表达方式的不同,取决于各自特征的不同。
相对于静态的「义」来说,贴合这个组合体状态的动词选择了「分」,动作特征比较明显。而相对于动态来说,贴合这个组合体状态的动词就是「用」,相对来说消极了许多。
第三层说,「阴阳」的组合体结构稳定,而「柔刚」的组合体并不能真实存在。
「义」之所以需要「分」,是因为这个组合体的内在结构稳定,也就是一个「阴」和一个「阳」的组合,是「异性相合」的自洽结构。
「善」之所以必须「用」,是因为这个组合体的内在结构冲突,也就是两个「阴」或者两个「阳」的组合,是「同性相斥」的动态结构。实际上它们不可能真实存在,而是在组合的瞬间互相排斥,发生「裂变」。
第四层说,「阴阳柔刚」的存在方式,主要是表达基本元素的内在结构。也就是仅仅存在于元素的内部,并非是显现于外的独立存在。
这层含义告诉我们,「象」或者「四象」,只是一个过渡性的阶段,并不是目的地。
一方面,「义」归于静态,「阴阳」从性质上来说,基本等同于「易简」。更重要的是,「义」的静态与静态的元素融为一体,根本无从区分彼此。
另一方面,「善」稍纵即逝,或者归于静态,泯于本体。或者更上层楼,升到三极。无论如何,「善」都不是独立的存在,而是其间的过渡。
三个层级,就是元素的组合规律,可以用「单极」、「二极」与「三极」来穷举和描述。
所谓「事不过三」,最初应该就来自三个层级,只有三级,到此为止。无论「极其数」还是「配」,目标只有一个,就是完成「三极」的完整形态。
《系辞》说「一阖一辟谓之变,往来不穷谓之通」。解读这句话的关键在于:「变」用来描述元素,「同」用来表达结构。
两个元素演绎成各种各样的无穷无尽的组合体,这是「变」;而所有的组合体,都是由这两个元素构成的,这就是「同」。这主要是静态。
两个元素之间无时无刻不在的相互影响和转化,这是「变」;而所有的组合体,最终都回归为两个基本元素,这就是「同」。这主要是动态。
三个层级的归宿是「三极」,也就是「卦」。「卦」的本义,是将元素编织在一起,于虚空之中展现出状态。也就是「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」。充塞空间,成为物质。
就本质而言,单极的元素是存在,组合的三极也是存在。而且二者完全是一回事,是同一个东西的不同表达。

道两面性四

《道德经》说「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」,很精练。可是也容易误解。真实的情况,科学的描述,应该是「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」。
「道」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描述方法。所谓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,是因为「太极」裂变之后的存在,是一个分解出来的单一元素,既没有「位」,也没有「体」,而仅仅只是一个变化的过程。
对于这样一个过渡性的,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过程,一切都稍纵即逝,一切都如梦如幻,本身就不是一个可以描述的状态,本来也没有办法给它做出一个界定。
但是问题在于,人就生活在其中。而且在人看来,这个过程是相对稳定的,仅仅只有未来不可知,不可捉摸而已。
相对于人来说,对于所在的环境这样的存在,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表达,也就没有了认知的可能性,同时也意味着没有了办法,来认可自身的价值。
为此,「是生两仪」的状态,被表达为人性化或者说拟人态的「道」。「道」之后才是「卦」,就等于为「卦」提供了一个源头,设定了一个造物主。
《道德经》说「道」有造物的价值,根源在此。
《易经》的「道」,从一开始就具有两面性。
一面是「裂变」。这是主要的方面,用来解释「极」分解之后的「存在」,也就是「爻」的特殊状态。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说的就是这一面。
「爻者,言乎变者也」,根子在于,「爻」本来就是「裂变」的结果。也就是说,「爻」的本质就是「裂变」,而不仅仅是「言乎变」。
另一面可以勉强概括为「演绎」。
由「继之」与「成之」来描述,设定为「道」的后续发展。
之所以「勉强」,因为这本来是一个简单的,「爻」的阴阳相易。只是在此属性向相反属性变化的过程中,呈现结构性变化,从而引发了一个特殊的存在方式。
这个特殊的存在方式:
a、性质上,表现为「阴」属性与「阳」属性的混合物。
关键在于,这个属性本自「爻」由此及彼的过渡,所以这里的「混合」,是元素本身属性的内在转换,而非外力的糅合。
换句话说,虽然「三极」表现为「天极」在上,「地极」在下,「人极」夹在中间。同时「古之遗言」也强调「天地之间」的区间,强烈提示「人」来自于「天」、「地」属性的交织。
但是,这个属性混合的本源,却并非来自两个元素的冲突。换句话说,冲突是诱因,是前提,是条件,但是却不是混合得以产生的根本原因。
属性混合的真正原因,是元素本身与生俱来的「变化」特征。
b、形式上,「阴阳」互搏,此消彼长,呈现为一个持续的、完整的流程。
这同样是表象。
本质是:元素与生俱来的「变化」特征,天然存在对「时间」的需求。元素由此及彼的性质变化,不是一蹴而就的,其间存在一个循序渐进的演化过程,也就是一个过渡期。

空间时间五

真正的、表现为阴阳互搏、此消彼长这样的演绎流程的,是「爻」变的一系列后续变化。也就是「极」的属性变化和「卦」的属性变化。
人能感受到的,仅仅是「卦」的属性变化,也就是「本世界」的时间投影。
c、空间上,集中于「天地之间」,直观表现为「天地」二者的互相影响、互相交流、互相维系和互相掠夺。
这个「空间」其实是不真实的。完全依赖时间的维系,才表现出一个空间的样子。骨子里无时无刻、根本就没有停止变化的脚步。
用无穷无尽的「空间」片段,连续而成的这样的一个「空间」,实际上,只有处于同样的变动频率的人,才能有真实的存在感。
换句话说,无论是站在时间之外的人,还是变化频率明显不同频的人,都不可能产生这样的「真实感」。
d、时间上,呈现为一个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的时间长河。
时间显然是一把双刃剑。一方面为人提供了身临其境的生活真实,证明了人与天地的客观存在。同时也扼杀了人通过环境,来反证或者说认知自我的机会。
一切都建立在虚假的「稳定态」的基础上。画面的持续,就像是一个魔术师,巧妙的通过无穷无尽的时间分割,保证了不同频率之下,对于空间稳定的不同需要。
人因为生命的过于短暂,被赋予了思考的功能,却没有被提供思考的条件,尤其是时间,认知的时间。
e、焦点上,浓缩成「人」的生活。包括与环境无时无刻不在的密切交流,无可奈何的生老病死、和人对环境的依赖与影响。
必须承认这样的说法过于人性化,夸大了人的存在。但是在已知的主角,「人」独一无二、绝无仅有的前提下,「人」的中心价值无可替代,天然C位。
唯一需要解决的,是人之所以为「人」的前提和因果。其中最关键的,是「人」的来历。
这包括两个方面。
一方面「易无体」。
由于「易」最直观的就是「现世界」,指称的对象首选「天地」与「人」。所以,「易无体」泛指「人」所认知的所有的客观存在,都「无体」。
换句话说就是,「现世界」并不真实存在。最主要的,是否认「人」具有所谓的「身体」。
也就是说,我们一边在用这个身体阅读,一边还得相信这个身体是虚假的。
这主要反映在认识角度的区分。无论将身体理解为一个短暂的临时组合,还是将身体理解为与环境一体,都能够部分解决这种认知上的矛盾。但是并没有根除,也不能笃信。
所以需要补充和完善。
另一方面「神无方」。
「古之遗言」已经不可能说得更直白,更清楚。不能理解不是作易者的锅,而是天然条件的制约。
在《系辞》说「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」的时候,就已经甩锅。成语非要改成「人以类聚,物以群分」,是误解加误导。
简而言之,「人」是更高层面的组合体。分为可知与不可知两个部分。但是无论可知还是不可知,有一个共性,既可聚也可分。
例如,人的肉体可分,这是人的出生。人的肉体可聚,这是人的死亡。
例如,人的精神可分,就是人的出生。人的精神可聚,就是人的死亡。
「全息自洽」的特征,决定了「天地」所指称的「现世界」,不可能是唯一的存在。

世界本质六

佛教描述世界,有三十三天、大千世界、恒河沙数等等说法,表达了现世界的不可胜数。尤其是将世界层层叠叠,一圈套一圈的结构,做了明确的描述。虽然不能确证,但是十分普及。
「古之遗言」说「天地」,没有沿袭数量与形状的老套,以免陷入不能精准表达的窠臼。而是另辟蹊径,说了一句「一阖一辟谓之变,往来不穷谓之通」。精髓在于:「往来不穷」四个字,揭示了世界的无穷及其互通。
换句话说,《易经》从世界的内部结构入手,反本溯源,来说明这个世界的本质和形式。其中本质是「一阖一辟谓之变」,形式是「往来不穷谓之通」。
也就是说,两个原始代码和「变」,都是本质。元素的「卑高以陈」和「同」,都是形式。
接下来,《易经》交给受众去自行脑补:这样的世界会有多少,是些什么样子。
比如从「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」到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,《易经》只截取了从「元世界」到「现世界」的一个片段。而且其中相对完整的,只有一个「本世界」。
通过以上的梳理就不难发现,《易经》这样的表达,其实是在举例说明。《易经》从无穷无尽的世界结构里面,选择「本世界」及其来龙去脉做教材,解剖了一只麻雀。
正因为如此,《易经》说「天地」,其实往往意味着,作易者在描述一切世界,以及世界的一切。
人们还需要关心的一个问题是,「天地」是不是足以代表世界?
对此,《易经》先后从三个不同的角度,对「天地」的适用范围,或者说外延,做了全方位的说明。
其一是设定称名。
「天」、「地」,再加上「天地之间」,《易经》实际上完整提供了这种表述方法的所有对象。
虽然一时难以理解,「天」、「地」这两个存在的比较意义,但是,「天地之间」不仅回避了这个难题,而且锁定了这些概念,主要是用来表示「空间」。
其二是举例说明。
《系辞·下》第十章说,「易之为书也,广大悉备,有天道焉,有人道焉,有地道焉。兼三才而两之,故六。六者非它也,三才之道也。」
「三才」的推出,与「三极」的差别,其实只在细节。在「极」之间的区别和角色分配。
「卦」的三个极,被明确分成了「天才」、「人才」和「地才」三个部分。天上,地下,人在中间,与「天地之间」的设定,互为表里,相得益彰。
严格来说,《易经》跳出主文之外,在下篇快结束的时候,在一个讨论「卦」表达为「六爻」的专区,不经意间推出「才」,颇有一点夹带私货的嫌疑。
其三是重复渲染。
利用「天地」与「乾坤」的对应,《易经》在所有可能的场合,重复说明「乾坤」二卦的主宰地位,其实也是在彰显「天地」在表达世界方面的重要作用。
经典的语录是:「乾坤其易之蕴耶﹖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﹗乾坤毁则无以见易。易不可见,则乾坤或几乎息矣﹗」表面上渲染「乾坤」在「易」里面的特殊价值,其实与「易与天地准」和「易有太极」一样,潜台词都是在说一句话:「易」表达了「天地」。

天地之数七

2、再说「数理」。
以前我们说过,「易简」就是「易二进制」的两个代码的文字表达。分别是符号「一」和「– –」,这是古代的写法,我们的意见,现在应该写做「一」和「二」。
具体的含义,可以引用《系辞》的原文:「易则易知,简则易从」。我们认为这个说法本自「易则一直,简则一重」的音译。原义就是:易是一,简是两个一。
那么,现在我们又说「天地」指称「易二进制」的符号,是不是张冠李戴,混淆了概念?
此指称非彼指称。
说「易简」是「易二进制」的代码,说的是「易」就是代码一,「简」就是代码二。
而说「天地」指称这个代码,则是说在既没有代码一和二,也没有代码的称名易与简的背景下,比如单纯用文字来描述「易二进制」数,《易经》的选择是「天」指称一,「地」指称二。并且将「易二进制」数,称名为「天地之数」。
「天地之数」的概念,见于《系辞·下》第九章,原文是「天数五,地数五,五位相得而各有合。天数二十有五,地数三十。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,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。」
这段话从古至今,可以说没有人能够正确解读。一开始,我们也有误解,以为这段话不是真正的「古之遗言」,而是像「大衍之数」一样,来自殷商统治者的鱼目混珠。
但是反复学习《系辞》我们知道,《系辞·下》第十章的「天一,地二,天三,地四,天五,地六,天七,地八,天九,地十。」并非字面意义那么简单。而是货真价实的「天地之数」,隐含着秘不可宣的更深规律。
其一,十进制标注的是「易二进制」数的真值。
「天」、「地」后面紧跟着的数字,是十进制的数,与「天」、「地」二者组合起来,表达的是「易二进制」的数。
比如「天九,地十」,这是两个什么数?两个「易二进制」的数,它们的原型是「一二二一」和「一二一二」。用现代二进制,可以表达为「1001」和「1010」。也就是说,这两个数的「真值」等于「九」和「十」。
其二,「天」、「地」是「易二进制」数的前缀。
「天」、「地」放在数的前面,又起到了什么作用?同样是「标注」的作用。十进制数标注真值,而「天」、「地」的前缀,标注的是进制。
其中「天」特指「易二进制」数的奇数。也就是尾数为「一」的数。而「地」则特指「易二进制」数的偶数,即尾数为「二」的数。
比如「天一,地二」,表达的是单数位的易二进制数。「易二进制」数的本体,是「一」和「二」。按照我们的设定,与十进制数一和二长得是一个样子,真值也相同。
「天三,地四」是两个数位的易二进制数,「易二进制」数的本体,是「一一」、「二二」。这里的「二二」,按照现代二进制的表达,应该是「100」,即「一二二」。但是在易二进制里面,由于「二」的真值并非「0」,而是「二」,所以进位规则有了区别,就是「二」表达真值二,「二二」表达真值四。

核心「三极」八

也就是说,由于「易二进制」的「二」并不进位,所以「易二进制」数的规则,在进位方面与现代二进制并不相同。
就本质而言,现代二进制数的「0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「数」。而只是单纯的占位符。而「易二进制」数的「一」和「二」,都是真正意义上的「数」,不是占位符。
所以,现代二进制并不能有效代表「数理」。能够有效代表「数理」的,反而是来自远古的「易二进制」。
其三,「天地之数」必须可以表达为「三极」。
不是所有的「易二进制」的数,都是「天地之数」。这是个特别的身份,自有一种先天的制约。标准就是看这些数能不能被表达为「三极」。
只有能够表达为「三极」的,才有纳入「天地之数」的资格。「古之遗言」列举了真值从一到十的十个数。只有这些数才合乎标准。才是名副其实的「天地之数」。
「三极」限定为三个位。实际的情况,「天一,地二」一个位,「天三,地四」两个位,「天五,地六;天七,地八」不折不扣三个位,而「天九,地十」超过了三个位。
因此,一方面需要将不足三个位的数,补足三个位。另一方面超过三个位的数,意味着重启,一个新的循环。
《易经》所采取的补足方法,叫「配」,又称之为「极其数」。「极」是三极,「极其数」名词动用,意思是将不符合「三极」标准的数配成「三极」。
具体的做法,是《系辞·上》第六章的「广大配天地,变通配四时,阴阳之义配日月,易简之善配至德。」还有一个类似的说法,见于《系辞·上》第十一章:「法象莫大乎天地,变通莫大乎四时,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,崇高莫大乎富贵。」
两段话明显在自我复制。殊途同归,一同来介绍「配」的方法。
「配」也有两层不同的含义:广义的「配」和狭义的「配」。
广义的「配」,指的是在所有的「卦」都没有「象」,仅仅只是停留在概念阶段的时候,如何为这些抽象的「卦」确定具体的由符号组成的「象」。简而言之,就是循义配图。
狭义的「配」,分为三种方法。
第一种是「分配」。
先天三个位的两对数,分别是「天五地六、天七地八」,即「一二一」、「一一二」和「一一一」、「二二二」。其中的「一一一」和「二二二」,直接「分配」给了「乾」、「坤」两个卦。理由是「夫易广矣大矣」。
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「夫干,其静也专,其动也直,是以大生焉。夫坤,其静也翕,其动也辟,是以广生焉。」说「大」是「乾」生出来的,「广」是「坤」生出来的。
所以结论是「广大配天地」。「乾」卦分配象「一一一」,「坤」卦分配象「二二二」。
第二种是「虚配」。
「变通配四时」的「变」,说的是「震」卦的来历。原来只有一个位,「一」。补上两个虚的位,变成了「二二一」。补的位最多,也就是「变」得最多,所以才成为「变」的代表。
「二」之所以不称「变」,也就是不代表「变」,是因为「二」、「二二」或者「二二二」,并不能截然区分于「一二」、「一二二」和「一二二二」。不能说后一种表达是错误的。这里更多的是人为的选择,而非自然的必然。
「虚配」一共涉及四个数,「天一地二,天三地四」,能称「变」的,只有「天一」。

配卦实质九

第三种是「之配」。
「阴阳之义配日月,易简之善配至德。」采取的就是「之配」的方法。这样的表达,有三个十分直接,也十分明显的潜台词。
第一个潜台词,「卦」是由「二极」或者说「四象」,再加上或者说吸纳一个单一元素组合起来的。
这个潜台词,意在说明「卦」的真实来历,并不是所谓的「易二进制」数。「天地之数」与「卦」或者说「易」的关系,并不真的体现在「卦象」的来源方面。
《易经》费尽心机,将「卦」与「天地之数」捆绑,要讲的不是「卦象」是怎么来的。而是意在展现「天地之数」本身,主要是「天」、「地」这两个元素的代码意义。与「天地之数」的进位以及运算规则,并没有太大的牵连。
所以在「配象」这个环节,一方面需要高效率的、快速的,将「卦」的概念与符号联系到一起。另一方面,又不能引起误解,让后人误以为,「卦」真的是由这些数发展而来的。
因此,除了「广」、「大」这两个方面,需要展现「乾坤,其易之门耶」,也就是必须直接「配象」,以确立卦象的根本。其余的六卦,能不用数来表达,能够回避与数的关联,《系辞》在尽量划清界限。《系辞》选择「配」这个说法,本身就相当于已经在明示:这种说法事在「人为」。
第二个潜台词,是「阴阳」和「易简」,用元素来表达的时候,都只是一个符号,长得一模一样。
用相同的符号表达不同层次的存在,是《易经》的重要特色。体现的是「全息原理」。
「全息原理」和「变化原理」,分别是《易经》的两个最基本的演绎原理。而且彼此地位相当,难分伯仲。
这里揭示的主要是「阴阳」和「易简」的相同点,也就是着眼点不在二者的区别上。换句话说,就是《易经》认为二者的相同点,才是更需要关注的要点。
一方面,二者共同使用一个相同的符号,这是「阴阳」与「易简」本质上的同。
古代的「一」和「– –」,现代的「一」和「二」,「阴阳」与「易简」采用相同的符号来表达。也就是说,在元素这个层面,二者完全一致,没有差别。
另一方面,二者都可以表达为「单极」,是「阴阳」与「易简」形式上的同。
我们知道,「阴阳」实际上是一个属于二极的概念,是单极的动态。
「阴阳」之所以可以表达为单极,主要是因为「二」这个符号的特殊规则,不同于现代二进制的「0」。「0」作为单纯的占位符,不可以单独表达一个二进制的数。而「二」作为一个易二进制的数,却既可以表达为「二」,也可以表达为「一二」,二者等值。
也就是说,虽然「易简」和「阴阳」的符号,都是「一二」,但是单极的「简」更多的属性是一个虚的位,即占位符。而「阴」更多的属性,却是一个真值为「二」的天地之数,并非占位符。

「阴阳」演绎十

第三个潜台词,意在说明「阴阳」与「易简」,「义」和「善」这些概念的共性与区别,及其作用。
主要是两个区别,即单极与二极的区别,静态和动态的区别。
「阴阳之义」、「易简之善」其实推出的是两对四个概念。两两交集的复杂关系,剪不断,理还乱。焦点在于,称名「义」的两个元素,就是「阴阳」。那么一来,「阴阳之义」是不是同义反复?
当然不是。作为元素的、用一个符号表达的「阴」、「阳」,虽然其内在结构应该是「二一」和「一二」的组合体,但是对外的表达,或者说主要的表现形式,还是单一的「单极」。这是一方面。
另一方面,「阴阳」区分于「易简」的表达,当且仅当「动态」。就像现代的做法,用「▽」或者其他的专用符号,作为动态的标识,附注于卦。如出一辙。
但是有目共睹,这个动态标识,历史上并没有看到。换句话说就是,历史泯灭了这个理论上该有的附注,哪怕只存在于当时人或者作易者的想象。
对此,帛书《系辞》的「阴阳之胃神」和今本《系辞》的「阴阳不测之谓神」,以其前后的对比,展现了「阴阳」这个概念的时代变迁。骨子里主要是这个理论上的动态标识,有与无,存与否。
还有更重要的一个方面,是「义」与「善」虽然都是二极,但是,当二者仅仅以元素的形态呈现的时候,它的符号表达方式,就是单一的一个「阴」或者一个「阳」。也就是说,「阴阳」可以充当元素,以表达「义」。
所谓抽象的「卦」,就是《系辞·上》第一章所概括的那八个纯概念:「鼓之以雷霆,润之以风雨。日月运行,一寒一暑。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乾知大始,坤作成物。」
尽管《系辞》已经事先声明,「是故刚柔相摩,八卦相荡。」摆明车马,下一步讲「八卦」。但是从古至今,却没有任何人敢说后面的这八节内容,都在讲「八卦」。
流行的说法,是认可其中的前四节讲了「震巽」、「坎离」这两对卦。后面的就不懂了,不知所云,然后是胡编乱造,信口开河。
究其原因,是「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」的两个「道」字,如假包换的拦路虎,拦住了无数的博学鸿儒。也拦住了中华文明的自觉之门。大家只能从窗户爬进爬出。
是谁都本能的意识到了,后面四节肯定讲的是「艮兑」、「乾坤」这两对卦,而且必然是「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」讲「艮兑」。但是鸿沟恰好就在这里。
因为一个知识点的无解。就是不知道「乾道」、「坤道」是个什么东西。根子是因为对「道」的概念不能正确、全面的理解,或者说只能一知半解。所以此处出现「道」,不知所云。发现与自己以及所有人关于「道」的解释毫无关联。目瞪口呆。

「道」的渊源十一

比如《周易正义》的说法:「直云震、巽、离、坎,不云乾、坤、艮、兑者,乾、坤上下备言,艮、兑非鼓动运行之物,故不言之,其实亦一焉。雷电风雨,亦出山泽也。」
剥离那些含糊其辞,其实是说,由于导语的「刚柔相摩,八卦相荡」,「摩」和「荡」都有「鼓动运行」的意思,所以后面只说「鼓动运行之物」,也就是限制在「雷风日月」的范围。这个腾挪闪躲,绝对超一流高手。
而且接下来还不忘补充了一句。所谓「其实亦一焉」,粗看是将前面的「鼓动运行之物」,统一到后面的「艮兑」上来,只不过并非统一于男女,而是统一于「亦出山泽」。但是如果细究,还是发现,这里明确了「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」指的是「艮兑」这对卦。其实是变相认可了八节内容对应八卦。
到底怎样来「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」,《周易正义》的翻译是:「道谓自然而生,故乾得自然而为男,坤得自然而成女。必云成者有故,以乾因阴而得成男,坤因阳而得成女,故云成也。」
这个翻译将「道」先折合成「自然」,再让「乾坤」来「得自然」。可见关于「道」,用的是《道德经》的概念,根本没有考虑《系辞》自身的定义。已经离经叛道了。
不过《周易正义》再次留下余地。借用解释「成」的机会,夹带了一点自己的见解。就是「乾因阴而得成男,坤因阳而得成女」,内涵相对前面要复杂一些。
表面看来说的是男女交媾,得以「成」人。骨子里有没有卦变的观点,虽不得而知,却不能断然否定。因为是不是真的将「乾坤」仅仅解读为成年「人」,是有理由存疑的。
以前我们就「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」的含义,已经做过专门的分析。此处又绕不开这个话题,应该是老调重弹。但是内容上肯定有推陈出新。
相对于「人」来说,「道」至关重要,甚至可以说是最基础、最根本的概念。所以「古之遗言」并不是到「三极」之后,才进入「道」的话题。
早在一个更适当、更符合「道」与生俱来的价值的所在,《易经》已经悄然而至。
「道」是伴随着那些抽象的、朦胧的、纯观念的「卦」的概念,同时存在、同步发展的。前提是:「三极」与「人」也与「道」,同在。
因此,「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」别具匠心,深藏玄机。
「卦」的初始状态,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形态?当然是稳定态。
「卦」的本质是「三极」,是现世界的一个特定的存在。而「三极」主要是与人相关的一个独特存在。或者说,仅仅是因为「人」的存在,现世界才会表达为「三极」。
也就是说,表达为「三极」,是典型的因人设事。是「人」之所需,而非「卦」的必须。「卦」的表达及其存在的需要,只能是稳定态,也就是静态。道理很简单:

「三极」特立十二

其一,基于称名。
称名只能是稳定态。不能不稳定。在变化过程中的状态,无法用来作为称名。比如某卦之某卦,就不是称名,而是两个卦名,及其关系。
其二,基于存在。
存在本身是稳定态的。对它的表达,也同样只能是稳定态。如果描述的是卦的动态,涉及的其实已经是存在的演绎方式,而不是存在本身。
其三,基于认知。
所谓「卦」的初始状态,应该主要是为卦命名这个阶段。是将卦的属性的认知,抽象为具象的符号。只涉及最简单的表达,不需要任何的变化。
所以,「古之遗言」里面的「卦」与「三极」,是两个不同的称名。二者是有区别的。
最关键的一点,应该是「卦」只涉及静态。而「三极」包括静态和动态。其中静态的就是「卦」,动态的又另外特别称名为「六爻」。
「卦」的稳定态,或者叫静态,在符号表达方面,有自己独到的特色。
一个「三极」三个位 ,每个位一个符号,一共是三个符号的组合体。当这些符号被解读为元素的时候,它们只表现为「阴」或者「阳」两种属性。这时候,这个「三极」与「卦」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差别。
但是,当这些符号被解读为「极」或者「才」的时候,每一个位上的这一个符号,就不再仅仅表现为是一个元素,而是表现为一个内在结构由两个元素组合而成的组合体。
这时候,每一个位上的符号,内在结构都是一个个的「象」。每一个「象」由于构成的不同,又分别表现为「阴」、「阳」、「柔」、「刚」四种不同属性。
其中「阴」、「阳」并称「义」,是一个「阴」和一个「阳」这两种元素各具其一的组合体。呈稳定态。
其中的「柔」、「刚」并称「善」,是动态,分别是两个相同的元素的组合体。
所有的三个位,都由「义」组成的,这样的「三极」仅仅是「三极」,与「卦」没有多大的差别,是稳定态,即静态。
但是只要有任意一个位出现「善」,或者更多,在这种情况下,这个「三极」就进入了《系辞》所说的「六爻之动,三极之道也」的阶段。
基于以上的结构原理,静态的「卦」也同样是可以表达为「六爻」,只不过由于这样的所谓的「六爻」,并没有真正的动态,也就是少了那个会动的「爻」,所以徒具其表,只是「卦」的一种更细致的描述,仅此而已。
这种徒具其表的表达方法,当然也是有意义的,并非全然是无用功。
举例来说,比如一个静态的「乾」卦,我们知道其「卦象」是「一一一」。三个「阳」元素组合体。当这个「卦」表达为静态的「六爻」的时候,其「象」是「二一、二一、二一」,而不是人们可能认为的,「一一、一一、一一」。后者并不是静态的「乾」卦,而是全部的极都动的典型的「六爻」。

「道」「爻」一体十三

我们啰啰嗦嗦铺垫这么多,目的是什么?当然是为了说清楚何谓「乾道」和「坤道」。
当「乾」卦的结构是全静态,也就是三个位分别呈现为「二一、二一、二一」的情况下,没有「道」,只有一个「卦」,安安静静、稳稳当当的「三极」。
接下来,关于动态的「乾」卦,我们可以呈现出「全极动」、「天极动」、「地极动」、「天极静」、「地极静」五种形态,再加一个「全极静」,就穷尽列举了「乾」卦的所有状态。
而所谓的「乾道成男」,则仅仅是这五种动态里面的一种,就是「天极静」。也就是除了「天极」是安静的,不动如山之外,其余的两个极,「人极」和「地极」都是动态,具体的「六爻」分别是「二一、一一、一一」。最终的结果是「二一、一二、一二」,也就是「艮」卦,三极的「阴阳阳」。
同样的,「坤道成女」,也是「天极静」。具体的「六爻」分别是「一二、二二、二二」。
由此可见,其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巧合,一层不明觉厉的寓意,就是一个「人」的出生,是「人」与「地」合力的成果。无关天意。
3、最后说「三极」。
有人说《系辞·上》主要讲「道」,而《系辞·下》重点是「徳」。这样的理解,几近乎道。
所谓「道」,沟通的是「物」的世界,也就是自然。而所谓「徳」,「天下之大徳曰生」,是「活」的世界。
可以从头来捋一捋。先,有「太极」,裂变;再,动态的「爻」开始「生」;终,成为「三极」。由此可见,「生」的模式,是「爻」向相反属性转化的必经之路。
在这条路上,主体的结构,因观察角度的不同,有三种不同的呈现。
一种是「极模式」。太极内在元素相同而导致冲突,产生裂变。其中之一转化为相反属性。在「极模式」的视角,表现为整个「太极」的属性由动态的阴或者阳,转变为静态的阳或者阴。最终趋向「稳定态」。
另一种是「爻模式」。太极元素相同而裂变,但是只有二分之一性质改变。还有二分之一性质不变。这样才能实现动态变成静态,达到「稳定态」。因此,在「爻模式」的视角,只有「爻」从此属性变成了相反的属性。并以此引起整体的变化。
还有一种是「元模式」。「太极」还是极,是一个「三极」的三分之一。只不过这个「极」为动态,影响到了整体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我们说这个「极」就是「元世界」,意思是说,在「元世界」的视角,这个「极」能够代表整个的「三极」,并足以引起「元世界」的整体演绎。
由此可见,「道」真正发挥作用的地方,或者说「道」直接起作用的地方,其实仅限于「爻」。与「极」与「卦」则只是一种间接的联系。

《系辞》说「爻」十四

所以,所有的关于《易经》的原理问题,最终都自然归结为「爻」的理论问题。涉及「爻」的地方,除了「神」虽然在本质上,应当属于「爻」的理论系列之外,《系辞》上下两篇各五处,一共十处,内容分别如下:
《系辞·上》:
(1)《系辞·上》第二章的「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,易之序也﹔所乐而玩者,爻之辞也。」
(2)第三章的「彖者,言乎象者也。爻者,言乎变者也。」
(3)第八章的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,而观其会通,以行其典礼﹔系辞焉,以断其吉凶,是故谓之爻。」
(4)第十一章的「是故蓍之德圆而神,卦之德方以知,六爻之义易以贡。」
(5)第十二章的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,而观其会通,以行其典礼。系辞焉,以断其吉凶,是故谓之爻。极天下之赜者存乎卦,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,化而裁之存乎变,推而行之存乎通,神而明之存乎其人。默而成之,不言而信,存乎德行。」
《系辞·下》:
(1)第一章的「八卦成列,象在其中矣。因而重之,爻在其中矣。」和「夫干,确然示人易矣。夫坤,隤然示人简矣。爻也者,效此者也。象也者,像此者也。爻象动乎内,吉凶见乎外,功业见乎变,圣人之情见乎辞。」
(2)第三章的「爻也者,效天下之动者也。是故吉凶生而悔吝着也。」
(3)第九章的「易之为书也,原始要终以为质也。六爻相杂,唯其时物也。其初难知,其上易知,本末也。初辞拟之,卒成之终。若夫杂物撰德,辨是与非,则非其中爻不备。噫﹗亦要存亡吉凶,则居可知也。知者观其彖辞,则思过半矣。二与四,同功而异位;其善不同:二多誉,四多惧,近也。柔之为道不利远者,其要无咎,其用柔中也。三与五,同功而异位;三多凶,五多功,贵贱之等也。其柔危,其刚胜邪﹖」
(4)第十章的「易之为书也,广大悉备,有天道焉,有人道焉,有地道焉。兼三才而两之,故六。六者非它也,三才之道也。道有变动,故曰爻。爻有等,故曰物。物相杂,故曰文。文不当,故吉凶生焉。」
(5)第十二章的「夫乾,天下之至健也,德行恒易以知险。夫坤,天下之至顺也,德行恒简以知阻。能说诸心,能研诸侯之虑,定天下之吉凶,成天下之亹亹者。是故变化云为,吉事有祥。象事知器,占往知来。天地设位,圣人成能,人谋鬼谋,百姓与能。八卦以象告,爻彖以情言,刚柔杂居而吉凶可见矣。」

「极」的来历十五

一个明显的特点,就是《系辞·下》不仅引用篇幅较长,而且几乎整个的章节内容都是在说「爻」。换句话说就是,整个《系辞·下》的核心内容,就是「爻」。
从「配」到「卦」,是「易」的从无到有。最终的收束是「极」的「裂变」,即「道」。「道」之后才有「爻」。
从「太极」到「仪」,本质上也是「裂变」,是自然而然的「道」,因为不涉及「人」,所以无关乎「道」。
但是这里的区别,仅仅是将「人」放到哪一个环节的问题。也就是一个「人」的介入及其理解的问题。其实只关乎视角,无关乎真相。
真相是什么,与「人」所理解的现世界是什么,并不是一回事。「道」到底有还是没有,归根到底是「人」说了算。
正是在这个意义上,我们说,「本世界」表达为「三极」,同样,也是「人」说了算的一件事。
反本溯源:没有「三极」,就没有「极」,没有「极」就没有「极」的内在结构。没有「极」的内在结构,就没有「裂变」。没有「裂变」,就没有「爻」。
反之亦然:没有「爻」,就不知道「裂变」。没有「裂变」,就不知道「极」是「分阴分阳,迭用柔刚」的组合体。没有「极」,就不知道「三极」。
所以,当我们说到「爻」的时候,我们可以上溯到产生这个「爻」的「三极」。那是「本世界」。「古之遗言」说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。
而当我们说到「三极」的时候,我们同样可以上溯到演绎成这个「三极」的那个「仪」。「古之遗言」说「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」。
这样就可以继续我们的解剖。我们再回到「爻」。于是能够看到:「继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。」因此我们理解:「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。」
也就是说,「仪」哪怕称名为「元世界」,这个「元世界」如同「爻」一样,只是「裂变」的结果。相对于产生它的那个「三极」,当然是不完整的。同样是用「仪」的「时间」来模拟的虚假「空间」。
这样一来,无论「人」参与还是没有参与,无论「爻」还是「三极」,也无论「元世界」、「本世界」或者「现世界」,世界从一开始就已经定格,是「裂变」后的残余。
「现世界」的空间,可以解读为时间的模拟,也可以称之为「虚」。但这并不同时意味着,这个世界也是「虚」。残缺不全的,仅仅是「极」。
不能不好奇,如果能够描述,也能够理解,那么,完整的「极」,是一个什么样子?
所有的「物」,都应该是三个部分、或者说三种属性的组合体。所有的「物」都是三三合一的存在。「极」是「存在」的三分之一。

乾坤有限十六

肯定会有人看出其间的矛盾:这里所说的「物」,指的是「裂变」后的世界的存在。而这里所说的「组合」,则是「三极」的本来属性。就相当于将「极」的裂变分离体,等同于裂变前的「三极」的组合体。次序上,将前世与今生混为一谈。体量上,将整体与个体混为一谈。
真实的情况恰恰是:「仪」这个「元世界」,其实仅仅是「元世界」的一个「极」裂变之后的残余。换句话说就是,满足人的认知的那个真正的「元世界」,是「太极」所在的「元三极」。「太极」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份子。
所谓「本世界」,也仅仅是「仪」所演绎的,即「生」出来的「本三极」。具体而言,是这个「本三极」中的某一个「极」的动态。还是其中的一份子。
所以「人」无论真相是什么,或者「人」属于「人极」的个体;或者「人」代表「三极」,并不参与「极」的裂变;或者「人」与「爻」不过质与形的关系,本来就是一体。无论如何,在现阶段,「人」都只能理解为「爻」的一部分。因为除此以外,真的再也找不到「人」的可立锥之地。
归根到底,只有能够将「爻」解释成「三极」的母体,解释成「世界」的源头。只有确认「爻」与「三极」等值,「人」既是「人极」,也是「爻」的一份子。才算是真正的打开了思路,正式步入《易经》的天堂。
这样的理解,首先涉及到的,是作为概念的「天地」,与作为世界的「乾坤」的关系问题。
孔子再三提示,「乾坤其易之蕴也」,「乾坤其易之门邪」,「乾坤毁,或无以见易」。不仅仅在强调「乾坤」的重要性。孔子的话与《系辞》一样,往往「其旨远,其辞文。其言曲而中,其事肆而隐。」更何况如此反复提及?
实际上,《系辞》与子曰,都是直白的,之所以我们不懂,是因为知识的局限,认识的桎梏。由此导致这些本来直白的内涵,却需要层层剥茧的解剖,才可见一斑。
「乾坤」,上承「天地」,下交「三极」,错综难明,本于其自身属性极其罕见的复杂。我们反复剖析,勉强总结出四个特征,即「有限」、「有形」、「有向」、「有隙」,以抛砖引玉。
其一,「乾坤」有限。
「地」应该就对应地球。对于地球的有限性,应该是一个容易理解和容易接受的概念。
「天」到底是不是「有限」,科学没有给出答案。一般来说,人们很难理解,到底哪里可以看出其中的有限性。与此相反,更多的人倾向于认为「天」有可能是「无穷大」的。但是并不会轻易用「无穷」来予以概括。通常是用「不可知」来予以解读。表面上留有余地,实际上推翻了一切关于「天」的可能性的猜想,包括各种假说。
我国古代主流的观点,持相对的有限性。比如历史上非常有名的「其大无外,其小无内」(《吕氏春秋•下贤》),就是一个整体状态下的有限,和局部状态下的无限的矛盾统一体。简单地说,是无限中有限,有限中无限。

乾坤有形十七

「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」。由于这样的局限,「人」很难确知「天」是否有限。不能证实,也不能证伪。
《易经》告诉我们的知识,「天」是有限的,因为「乾」如同所有的「卦」一样,都是三个「极」的组合体。如果硬要攀扯上「大小」,那么,在「易理」里面,所有的「三极」一样大。「天地」与「山泽」、「风雷」,以及「男女」,都是一样大。
这不符合常识。所以这里的一样大,应该指的是结构层级一样大。也就是组成这个「物」的基本单位一样大。比如都是电子,或者都是细胞。
「乾坤」有限,是因为「天地」的元素属性的有限。在「乾坤」,或者所有的「卦」里面,「有限」之所以是主流,居于决定性的地位。是因为「天地」这两个元素是有限的。
同样的,「无限」的特征,是「有限」条件下的内部属性。是因为构成元素的内部结构是无限的。换句话说就是,「有限」是主体,「无限」是细节。
其二,「乾坤」有形。
现代人没有不知道「地球」的形状的,地球仪随处可见。但是同样的,现代人仍然很难理解「天」有形,不知道「天」可能是一个什么样子。古人说「天圆地方」,现在从「地方」这个判断来推论,还不如瞎子摸象,完全是想当然。
作为元素的「天地」,也就是「易简」或者「一二」,形状是固定的,也是预定的,先天如此。「天」是一个「一」的样子。「地」是虚,没有实体,是「一」的最大值所占据的那一个空,或者叫一个位。
但是,「天」的这种「有形」,是宏观的视角。「人」生活其中,不可能有这样的视角。「人」看到的只能是内部的一些情形。只不过以其有质,所以能够推知其「有形」。
「人」之所见,除了「天地」本身之外,就是「天」内部的物,也可以说,是其余全部的六个「卦」所表达的存在,也包括「人」自身。如此看来,「天」好像是躯壳,包容其余的六个「卦」。
《说卦》说,「乾,天也,故称乎父。坤,地也,故称乎母。震一索而得男,故谓之长男。巽一索而得女,故谓之长女。坎再索而得男,故谓之中男。离再索而得女,故谓之中女。艮三索而得男,故谓之少男。兑三索而得女,故谓之少女。」
这段话有许多解释。都没有扩展到乾坤包容其余全部六个卦的程度。实际上,《说卦》锁定的范围,是「卦」与「人」的对应关系。其中的要害,在于「天地」与「父母」之间划的这个等号。以及由此衍生的、「乾坤」与其余六个卦之间的、「生」与「被生」的特殊关系。

乾坤有向十八

一方面,「乾坤」是元素「天地」的三极形态。也就是说,「乾坤」在宏观的角度,在整体上,以「三极」的形式,表达了元素「天地」。
另一方面,「三极」形态的「乾坤」,宏观特征只是表象,只是外形或者说躯壳。主体的部分,其实是其中的内容,换句话说就是,其余的六个「卦」,是「乾坤」的内容,或者说是细节,是微观,是过程。
其三,「乾坤」有向。
「乾坤」在不停的运动,这一点大家都知道。同时更加知道,这个动是有方向的:朝未来前进,一去不返。孔子的说法是:「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」。
前面说,「天地」在三个「位」的特定状态下的承载。其余的六个卦,则是内容。那么,这个内容表达的主题是什么?是主体的演绎,也可以说是对存在及其表达方式的展示。
通俗地说,就是在「乾坤」这个外壳里面,「乾坤」在进行天翻地覆的变化。这个变化宏大而缓慢,壮观而坚定。这个变化是如何表现出来的?并不是通过「乾坤」这两个外壳来表现的。
就外壳而言,展现的仅仅是单一属性的、由此及彼的「阴阳相易」。而不是像内部所呈现的,表达为「乾坤」,也就是「阴阳」两个元素的此消彼长。
换句话说就是,「爻」的「阴阳互易」,被「爻」的内部结构的「阴阳」属性的此消彼长所表达。也可以说,所谓元素「阴阳互易」,本质上是这个元素内部的「阴阳」两种属性的肉搏,或者叫吞噬。元素的属性,取决于内部属性肉搏的结果。也就是呈现为一个此强彼弱,到彼此平衡,再到彼强此弱的流程。
有没有这样一个临界点,就是此存彼亡和彼存此亡?理论上当然可以有。许多人也认为应该有。但是实际上,由于「彼亡」与「此亡」二者,与「此生」与「彼生」等值,也就是是同时发生,同时存在的。所以客观上不存在任何一方的完全泯灭。也不存在任何一方的独立存在。
以上所说的内容,其实说的是「乾坤」与其余六个卦的内外在关系。
外在关系方面,「乾坤」其实是「现世界」内部属性的寄托。也就是说,我们所见到的「天地」,本质上是「现世界」的内部属性的承载体。「天」或者说「乾」承载「阳」,「地」或者说「坤」承载「阴」。也就是说,「现世界」是一个「阳长阴消」的发展型结构。
「现世界」的这个「阴阳消长」,于宏观而言,当然可以表达为「天地」的此消彼长。但是相对于身在其中的存在而言,则随波逐流,一无所见。

乾坤有隙十九

在这样的情况下,「现世界」的此消彼长,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展现的?这就涉及到「乾坤」与其余六个卦的内在关系问题。
内在关系方面,「天地」的此消彼长,分阶段、有节奏的表达在其余六个卦的漫长、持续的动荡往复上。也就是说,「天地」或者说「乾坤」内部的这些存在,以及存在的演绎,意义何在?就在于这些内容,其实是「阴阳」两个属性此消彼长的表达。同时也是「现世界」本身的「阴阳相易」的内在表达。
「时间」以及对「时间」的感觉,是「现世界」的这种流向的具体展示。但是,「时间」并不真实存在,或者换句话说,「时间」并没有以任何形式来体现自己的存在。反过来,在任何可知的形式上,都没有办法找到「时间」存在的形态。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形态。
真实存在的,是除「乾坤」之外的其余六个卦的动荡往复。表现为一帧帧片段的连续。也就是说,「现世界」的内容,好像是在用「时间」的方式,来播报「现世界」的「流向」。其实发生的,却是一个个局部的「物」的变动。并且这一个个真实的变动,持续地成为「过去」,坚定地成为「历史」。
其四「乾坤」有隙。
越往宏观处着眼,就越能够看到,「乾坤」变化的速度超出想象。太快了。如果「光速」是一个尺度,那么,一方面,这个尺度仅仅适用于此阶段的「现世界」,也就是「现世界」的此消彼长。因为「现世界」的属性变化一旦完成,就会自然而然的,与这个「极」里面的另一个内部元素结合,成为一个稳定态。
另一方面,这个尺度可测量的仅仅是「现世界」的内部存在的动态。而且是完全存在于比较之中的、纯粹相对性的观察。这个比较,既有内部的局部的不同速度之间的对比,也有外部的动态与静态的不同速度之间的对比。
也就是说,无论相对于外部还是内部,由于这种速度的可比性,动态状态下的速度差就无法消弭。而速度差的主要特征,除了时间差之外,还有空间差,也就是相隔距离上的差别,即距离差。
当然,以物的运动,或者说以动态来展现的方向,速度差主要体现在距离差,而不是时间差。或者说,直观看到的必然是距离的差别。间接的观察所得,需要积累总结而得到的,才是时间差。就像一条线上的快与慢两种速度的比较,一般都称之为「差距」。也就是距离差,而非时间差。只有加以限定,比如以到达固定目标为标准,才会出现时间差的描述方式。
总之,由于速度的不同,在一个以固定速度为参数,并以此集合所有动态作为背景的场合,运动自然会出现「间隙」。哪怕这个运动是持续的、匀速的,也还是可以分割或者截取成一帧帧的片段。就像视频与截屏的关系一样。

《易经》世界二十

运动的间隙,在根本上,就是「爻」的属性由此及彼的变化过程中,自然的轨迹。而「爻」的这种二重性,恰恰是借助「乾坤」或者说「天地」的存在,来予以描述或者说体现的。
所以,「乾坤」或者说「天地」的对应关系,实际上是一个你争我夺,此消彼长的斗争关系。只不过这个「斗争」主要体现在过程中或者局部范围内。宏观而言,就整体而言,不存在所谓的「斗争」,而是弱小的一方逐渐成长,强大的另一方日益式微。或者说在旧元素之中,反对的新生元素无中生有,并吞噬旧元素成长壮大,直到唯吾独尊的过程。
继「宇宙大爆炸」假说之后,科学的发现日新月异,甚至有发现「时间倒流的证据」。尤其是量子力学,为世界以及生命的存在形式,提供了更加丰富的可能。其中就有「宇宙循环」的想法。与《易经》的知识不谋而合。
「易」即「一」,这个线段的开端,《易经》称之为「太极」。
基于这个世界的「人」的观察,「太极」因为冲突而「是生两仪」。由于其中的一个「仪」是动态,所以呈现阶段性,所以存在「人」,可以表达为「三极」。
也就是说,这个动态的「仪」就是「三极」。我们称之为「现世界」。
「现世界」的裂变,叫「生」,由此出现「爻」。同样是「极」裂变之后动态的那个元素。
「爻」还是要表达为「卦」,也就是「三极」,其中有「人极」,也就是有我们这些「人」存在。
所以,《易经》的世界,首先是一个无限可分的有层次的世界。
其次,《易经》的世界,是一个从动态的状态起步,一步一步,向静态前行的过程。可以称之为「归寂」。
再次,《易经》的世界,「六爻」是对「三极」的表达,其实「三极」也是对「元素」或者说「单极」的表达。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有效地显示「人」的特殊存在。
最后,《易经》的世界,「人」专属于动态。不是因为「人」存在,所以动态。而是因为动态,所以「人」存在。至于在静态的环境下,「人」是不是仍然存在。是一个新的话题。
与这个新的话题并列的一个问题,是「爻」的归寂会不会导致「仪」的归寂。而「仪」的归寂,又会不会引起更上一层的「一」的归寂。
更上一层的话题是,这上一层、更上一层,是不是都有「人」存在。他们的生活,是不是也与「人」相同,如此寂寞。
细思极恐:「爻」是不是也可以有下一层?如果有,那么这个下一层里的「人」什么样子?位于何方?我们有可能与之沟通吗?
关于「天地」指称对象的内容,到此告一段落。不可能一次性把所有的相关问题,都说的明明白白。更多的问题,是因人而异的。需要自己去察觉,自己去解决。

一注心经

一注心经

壹、「一」的属性

这里的「一」就是「易」,《易经》的「易」。「一注心经」就是《易》注《心经》。
「易则易知」,直译「易是一个线段」,也就是通常所说的「一」。意译是:「用一来表达易,容易理解。」
「一」有三种存在的方式,或者说属性。
其一是符号性。
「易」首先是符号「一」。有点类似数据化的代码「1」和「0」的「1」。「易」有自己的二进制规则,可称之为「易二进制」。
作为符号的「一」,主要用来表达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要素,所以也可以称之为「基础代码」或者「基本元素」,这是文明传承的根本,没有之一。
基础的符号,有「易」的「一」与「简」的「二」两种。其中「简」的「二」古代的写法是「- -」,与古代的竖排版有关,现在可以写为「二」,本质不变。
「简」的定义是「简则易从」,直译是「简是一的重复」,也就是两个「一」重叠。意译是「简是一的附从」,即「易」的伴生物,孟不离焦,焦不离孟。
其二是演绎性。
演绎的方式,是通过符号的排列组合,来表达这个世界的构成。这是「易」的主要存在方式,也是传承的关键。可以说《易经》之所以能够完美无缺地传承至今,靠的就是这个演绎。
《易经》之所以被误解为《周易》, 把稻子当成野草,是由于对演绎方式的过度发挥,比如算命。
「易」的主要组合形式有三种,分别是「一极」、「二极」与「三极」,又称名为「易」、「象」与「卦」。
「一极」或者说「一」,有「易」和「简」两种,符号表达「一」和「二」。
「二极」或者说「象」,也有「义」和「善」两种。其中「义」又分为「阴」和「阳」,符号表达「一二」和「二一」。其中「善」又分为「柔」和「刚」,符号表达「二二」和「一一」。
「三极」或者说「卦」,有八个,俗称「八卦」。就是「乾」、「坤」、「震」、「巽」、「离」、「坎」、「兑」、「艮」,俗称「天」、「地」、「雷」、「风」、「火」、「水」、「泽」、「山」。符号表达「一一一」、「二二二」、「二二一」、「一一二」、「一二一」、「二一二」、「二一一」、「一一二」。古代的竖排版,就是从上到下的排列。但是产生这些符号的顺序,则是从下到上,也就是说这些符号的真实存在顺序,与表达次序不同,是从右往左。
其三是象征性。
象征的方式,「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」,用符号来象征真实世界的存在形式及其组合结构。
「一」与「二」分别象征了「存在」的两种形式,「实」与「虚」,或者「有」与「无」。
「二极」的「义」是静态,象征了二维世界的「物」。「善」是动态,象征了「一极」与「三极」之间的转换关系,或者说进化方式。
「三极」象征世界上所有的「物」,也包括「人」。但是这里所说的世界并非我们通常所知的世界,认为「八卦」说的是我们通常所知的「物质」,比如「八卦」的俗称,骨子里是一知半解,也是《周易》的核心存在形式,「占」这种玩法所误导的结果。
「易」的三性:符号性、演绎性和象征性,分别对应世界的元素、结构和物质。相对于人而言,落脚点是物质。

贰、「道」的真相

《易注老子五千言》用「易」理解释「道」。《老子五千言》、《道德经》称名不同,本质一样,都是《易经》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的「道」。
首先,「道」的阶段。
「六爻之动,三极之道也。」明确「道」是「三极」之后的存在。
其次,「道」的作用。
「三极之道」,专用于将「三极」表达为「六爻」。
再次,「道」的定义。
与《易经》一样,「道」的定义分为两个层次。
本质:
「道」就是「道」,本义说明或者途径。比如「水」,H2O就是一种说明,也是合成或者分解水的途径。如同「道」用「一阴一阳」做说明,本质上是一个过程或者一种方式。
形式:
「道」本非实体,《系辞》将「一阴一阳」的说明作用诠释为「道」,不仅是对这个过程的称名,同时也是对「一阴一阳」这一独特作用的称名,赋予「道」某种实体意义,与分子式的意义相差无几。
其四,「道」的价值。
「道」说明「三极」,用什么说明?「一阴一阳」是工具。在这个层面,「一阴一阳」是「道」。
同时,「道」指向「六爻」,用「六爻」说明「三极」。在这个层面,「六爻」也是工具,是「道」。
这些概念围绕「道」转换。「道」,既是用来说明「三极」的程序;也是「一阴一阳」这两个工具;同时还是「六爻」。三者之间,因价值共同、作用一致而互通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
其五,「道」的后果。
如果「三极」是「存在」,则「六爻」是「存在」的投影或者展现。《系辞》的「六爻之动」包括两个方面:
一方面,「六爻」都呈「动态」,无时无刻不在运动中,永无休止。
另一方面,「动」根源「三极」,「六爻」展示的是「三极」的轨迹。
最后,「道」的宗旨。
「道」是专属于人的媒介。由于人所知的世界并非真实,才需要特别的说明,以便人与这个世界建立起有效的联系。
这个联系大致有三种。
一、了解真相。真的知道这个联系,是非常了不起的知识,是调整自己与环境的关系的有效前提。
二、建立交流。人,得以尊重并保持与环境良好的沟通与交流,并从中获益。
三、可资修养。如果无时无刻都能够修养自己与环境的联系,则超凡脱俗,指日可待。
总之,「道」是关于现实世界的知识。相对于人来说,主要有三方面的意义。
一,「道」是现实世界的存在。
由于「道」有展现原初世界为现实世界的作用,所以「道」与现实世界,在表达与被表达之间,无形中同化,成为现实世界的代名词。
二、「道」是人对环境的感知。
人所能感知的仅限于「六爻」,因为人是「六爻」的一分子,「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」。
「六爻」是对「三极」的「道」,人所生活的环境,其实就是「道」所展现的世界。
因人设「道」,因为人有这样的需要,需要借助「道」了解现实世界,沟通「六爻」与「三极」。
三、「道」是沟通本源的途径。
「道」虽然只是一个说明的过程,并非实体,但这个程序的结果是现实世界,且无可替代,由此赋予「道」以独特价值,足可媲美所承载的内容。
因此,「道」也是现实世界的人,得以沟通原初世界的可能途径。

叁、「佛」的秘密

公元前500年左右,北纬30度上下,有一个「轴心时代」。人类文明大突破,首次知识大爆炸。释道儒三教都发迹于此,犹太教、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也是轴心时代之后的硕果。
轴心时代文明导师辈出:苏格拉底、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,耶稣,释迦牟尼,老子、孔子,等等。他们的思想,塑造了五彩缤纷的文化,影响至今。
在《轴心时代:人类伟大思想传统的开端》一书中,英国作者凯伦·阿姆斯特朗Karen Armstrong说:「历史上,我们从未超越轴心时代的洞见,当历经精神和社会危机之时,往往回溯轴心思想以寻求引导。轴心时代的贤哲们在世界上不同地域生发出的一致见解,昭示了人类共同的精神追求。」
佛教的秘密在「佛」字。「佛」在指称「佛陀」之后,原义了无痕,新的蕴意有三:
1、非人。就是神。「觉性,非人。」太文化了,一个「神」字足以沟通「佛」与世俗,以及「佛」与中国传统文化。
2、否。对现实世界全盘、彻底地否定。例如涅槃、彼岸这些核心内容,都充满了否定。
3、福。「佛」建立在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与追求上,「乐土」并非现世。
以上三层含义,分涉来历、内容和目的,关乎佛教根本的秘密。
内容即教义、知识。例如科学不能证实或者证伪的「乐土」,推己及人,佛教应该怎么宣传?佛法有专门教人判断与认知事物的「三量」,也就是「教义」的三个分类:
1、「现量」。无需思考,单凭直觉就能知道。「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」就是范例。火的存在,更容易感知,看见光或者被烫到,都是瞬发、秒懂。
2、「比量」。见烟知火,闻声辨位,自然的因果关系,通过比较与关联,可以直接由此事件感知它事件。
3、「圣言量」,又名「圣教量」,即必须通过圣人(佛)的言教,或圣人所说的经典(佛经),才能够获得的知识。比如「婆娑世界」和「极乐世界」,没有佛经的介绍,普罗大众无从获知。
佛教称「三量」为「因明学」。「因」为因果,「明」即知识,实质是一种认识论。
「因明学」与现代的「逻辑学」,以及专门的哲学思辨方式「辨证法」比较,除了远古浓郁的原始风味之外,「圣言量」是科学尚未涉足的新领域,也是二者分道扬镳的分割线。
《易经》的世界,「易」止于「三极」,即原初世界。「道」并非分支,而是表达,「六爻」对「三极」的说明,关于现实世界的知识。
「佛」是「道」的反对,否定现实,在现实世界「修」来世,其中自然有通过否定现实世界,追寻原初世界的期望,但是,对现实世界的否定,能否实现对原初世界的肯定?二者之间的逻辑距离,并不因此而跨越。
「佛」的知识,主要是关于彼岸的知识。「轮回」与「乐土」,理论上是现实世界的对应存在,不能证实或者证伪是否原初世界。这是一方面。
另一方面,这些知识属于「圣言量」的范畴,并非普罗大众可以亲身体验,无法辨辨印证,印证之后也无从发表。
所以,「修佛」的主要内容,是获取这方面的知识,自渡渡人。
「佛」的核心定义,是大智慧。

肆、一本是道

「一」的符号、演绎和象征三性,决定了「一」与「道」的关系,兼蓄代表、表达和演绎等等层次,错综复杂。
首先,「道生一」是定性,非定义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意在告示,「道」是现实世界的「主宰」。所谓「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,渊呵寥呵,独立而不改,可以为天地母。吾未知其名,字之曰道,强为之名曰大。」
「道」先于「一」的概念,不适用于「易」。
「易」是「一」,描述的是原初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关系,一个存在,一是展示。
1、「六爻之动」在「三极」之后。
2、「一阴一阳」是「道」,将「三极」翻译成「六爻」。
3、「道」是开启现实世界不可或缺的道具。
在「三极」之后,「易」是否与「道」合一?
其次,「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」
「三极」之后「道」的演绎,这就是过程或者说步骤。
《易经》的主体内容到「三极」为止。「三极」或者「道」之后,是对「三极」的展示。
例如:「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」,与「八卦定吉凶,吉凶生大业」,截然两分,前后之间存在本质的区别,前实后虚,一目了然。
「三生」的「万物」,是「吉凶」的情绪和「大业」的因果,都属于人的反应。
「道」之后的世界,前后两重天。
再次,「道有变动,故曰爻」。
「爻」沟通了「道」的「动」与「一」以及现实世界的关系。其形式是「变动以利言,吉凶以情迁」,其后果为「是故爱恶相攻而吉凶生」。
一方面,「极」通过「分阴分阳,迭用柔刚」得到的,是两个元素:「一阴」或者「一阳」,即「二」或者「一」。其中「二」属于「虚」而不可知,可知的仅有「实」的「一」,及其运动。
另一方面,「三极」的三个位,「道」以后分解成六个「空」,也就是「六虚」,虚位以待元素入驻。因其「虚」,同样不可知,可知的仅有元素的入驻以及变动。
最后,「为道也屡迁」。
《系辞》这里的「道」,指元素,主要是「一」的「变动不居,周流六虚,上下无常,刚柔相易」,也就是《老子五千言》所说的:「三者不可致诘,故混而为一。一者,其上不谬,其下不惚,寻寻呵,不可名也,复归于无物。」
在现实世界,「一」产生于「变动以利言」。
「一」与所在的「虚」位发生「利」的交集。「虚」的奇阳偶阴,与阳「一」或者阴「二」再组合,成就现实世界的「二极」,即新的「阴」、「阳」、「柔」、「刚」。然后才有新的「三极」的「物」。
「道」与「易」元素不同,其中的二分之一,是环境在模拟元素。
「利」的组合「吉凶以情迁」,人因「利」生情,导致「吉凶」。所以「利」成为现实世界主要的追求和判断依据,绝非偶然。
「吉凶以情迁」,「迁」的并非「感情」,而是「情绪」。人「情绪」的变化,是现实世界的因果,也就是吉凶的主宰。
一本是道,一针见血,指出整个世界是「一」的全息投影,从原初到现实,从宏观到微观,从整体到细节,从实体到虚像。
「道」是「一」的模拟,或者叫投影。由「道」展示的现实世界,模拟的不仅仅是元素,同时还包括所有的规则,及其运行。

伍、佛道一体

佛教传到中国后,与道教发生过大规模佛道之争。
汉魏之世,佛道相杂。南北朝时,道教楼观派「老子化胡」之说,激化矛盾,发生大辩论。
辩论结局两败俱伤。道教输了辩论,引发教义改革。佛教经历北魏和北周两次大规模灭佛,加速了中国化进程。儒释道三教从此鼎立。
南朝时,陶弘景推崇葛洪学说,隐居茅山,首倡「佛道双修」,揭开的不仅仅是宗教的神秘。
普遍认为,佛道区别有四:
始一:
佛教因应人破烦求乐而生,道家因应「道法自然」。
公元前六世纪,古印度小国林立,纷乱不断,人们普遍烦恼、痛苦,寻求了生死,断轮回之法,催生了很多相关学说,佛教是其中的佼佼者。
中国的春秋时期,社会失序,动荡不休,百家争鸣。老子提出「小邦寡民」的理想和「道法自然」的理论,倡导「无为」,向往「柔弱胜刚强」。孔子提倡「君臣父子」等级观念。
源二:
佛教主张人的痛苦和轮回根源「我执」,因「我」衍生颠错,苦痛无尽。
道教主张妄为源于私欲。
知三:
佛教认为所执皆「空」;道教认为「道」是主宰。
法四:
佛教倡导无住布施,证悟空性,消弥自我,放下我执,了却生死,跳脱轮回。
道教倡导无为,损之又损,合于自然,从而无不为。
「始」、「源」、「知」、「法」四点不同,算不算「本质区别」?应该不算。站在「易」的高度,二者没有本质差异。佛道一体,不仅在于实用,而是基于三个共通:
一、避实:
佛教出家,道教隐世,都否定现实世界。
佛教说空,就是虚或者无,相当于《易经》的简,也就是二。
将现实世界解读为虚,振聋发聩。但仅仅到此为止则难免虎头蛇尾,如此解读《易经》,圣人也是醉了。
道教要求无为,什么都不做,不做不错,因为有一个「道」效法自然,主宰一切。同时认为,人「笃静」可以感知世界真相。
避实的理由,佛道涉及一个共同的本质原理:易实简虚。
二、就虚:
佛道都倡导静,静笃定慧。在现实世界避实就虚,在虚中寻求真相。
佛教的主体结构是「乐土」配「轮回」,一网打尽天下人,但所描绘的并非现实世界。关于这些存在的原理,以及与现实世界的关系,犹如梦境,雾里看花。
道教关于现实世界的对应存在,「道法自然」一带而过,透过「道」这个称名,才能看到原初世界的影响,以及《易经》的影子。《易注老子五千言》意在揭示这些内容。
三、向善:
佛教的「断舍离」是布施,也是行善。虽然独善其身的占比太高,成了社会负担,但是在安抚人心方面,价值特别,作用独到。
道教求真与向善的比重,波动较大。原始的经典强调善行,包括柔弱胜刚强,也建立在善行的基础上,「取天下」这样的大事,主要靠「善者果」。
三个共通,蕴含了《易经》虚实理论的痕迹和根基。
问题在于,佛道言必称鬼神(佛),但对鬼神的本质和来历却不甚了了。《系辞》说:「仰以观于天文,俯以察于地理。是故知幽明之故。原始反终,故知死生之说,精气为物,游魂为变,是故知鬼神之情状。」关于鬼神,《易经》言之凿凿,理论完整且自洽。
《系辞》说:「天下同归而殊涂,一致而百虑。」宗教虽普及,但与《易经》有尚待跨越的距离。佛道最初的出发点,和最终的归结地,理当是「易」。

陆、《心经》九要

《心经》又称《般若心经》,全称《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。
一位
就地位来说,《心经》在佛教三藏中,像释迦牟尼佛的心脏一样重要,置于大正藏第八册。
二名
就称名来说,「心」,梵语的心脏,含精要、心髓等意思。「摩诃」,大。「般若」,智慧。「波罗蜜」,到彼岸。「多」,定。「经」,径。连起来是知心定渡的大道。
三用
就形式来说,《心经》将内容庞大的般若经,凝练成「般若皆空」的精髓,将佛教到彼岸的知识,浓缩为修行指南。
四体
就内容来说,《心经》列举「五蕴」、「三科」、「十二因缘」、「四谛」,概括了诸法皆空的原理。
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就出自《心经》。
五蕴
就主旨来说,《心经》以单法为名、实相为体、观照为宗、度厄为用、大乘为系。「单法」说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,「实相」指诸法空相,「观照」是「照见五蕴皆空」,「度厄」为「度一切业报苦厄」,「大乘」即菩萨所行甚深般若。
六文
就文本来说,《心经》原是梵文,汉语是翻译的。到宋朝止,至少11次可考的汉译,现存9本,流行的主要有:
鸠摩罗什(公元343年-413年),东晋十六国时期后秦高僧,汉传佛教四大佛经翻译家之一。《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》略本尚存。
玄奘(公元599年-664年),唐代高僧,法相宗创始人,于贞观元年西行五万里,到达印度那烂陀寺,历时十七年,学遍当时的大小乘学说,带回佛舍利150粒、佛像7尊、经论657部,并长期翻译佛经。流行的《心经》,和《一注心经》所依据的文本,是玄奘翻译的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略本。
七理
就原理来说,《心经》强调「空」,也就是「清净心」。六祖慧能的论述深入浅出:「何期自性,本自清净。」不应住色生心,不应住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生心,应无所住而生其心。「何期自性,本不生灭。」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,于法不说断灭相。「何期自性,本自具足。」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,于一切法,应如是知,如是见,如是信解,不生法相。「何期自性,本无动摇。」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「何期自性,能生万法。」能除一切苦,真实不虚。
八源
就渊源来说,佛教对现实世界人的肉体与精神,都持否定态度,唯一的肯定是「知」。古印度诃梨跋摩著、鸠摩罗什译的《成实论》说:「佛名自然」,也就是说「知」关乎「自然」。
道教则认为,现实世界「道法自然」,人追求「知」的对象是「道」,真知即得道。
「易则易知」。佛道都并不直接认知「三极」与「六爻」的异同,不确定现实世界与原初世界的虚实对应,但二者都分别虚实,申明真知在自然。
这些共性应当来自于同一的知识体系。「古易原理」才有可能说明:佛道置基于同一个源头,《易经》。
九义
用易理来注释《心经》,对于追寻这一渊源,当有所裨益。

柒、菩萨修行

《心经》以「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」开篇,提示经文来自观世音菩萨。
个人的环境,生来不平等,天然有区别,佛教不例外。
第一等级「佛」,证得「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」,中文叫「无上正等正觉」。
古印度诃梨跋摩著、鸠摩罗什译的《成实论》说:「佛名自然,人以一切种智,知一切法,自相差别。离一切不善,集一切善。常求利益一切众生。故名为佛。教化所说是名为法。行此法者名之为僧。如是三宝应礼因缘。」高度凝练且精准定义了「佛」、「法」、「僧」。
菩萨第二等级,证得「正等正觉」。第三等级「阿罗汉」,证得「正觉」。
佛法即「经文」,同样等级有别。
最初的佛法是佛说的,佛圆寂后菩萨说,依此修行,即为「佛乘」或者「菩萨乘」,又叫「大乘」。
其后有「声闻乘」和「缘觉乘」,统称「小乘」。
「声闻乘」称闻佛言教,悟苦、集、灭、道四谛而觉悟。
「缘觉乘」由集谛之无明,观十二因缘之缘起,自得觉悟,又称「独觉乘」、「辟支佛乘」。因较「声闻乘」高深,又叫「中乘」。
佛经多口传,然后整理。有许多是师徒对话的形式。《心经》当是后人的记录,菩萨修行的心得。
《心经》的主角,是观世音菩萨(梵文:Avalokiteśvara)。观世音是鸠摩罗什所译,玄奘译为观自在,中国四大菩萨之一,俗称观音。
观世音菩萨是佛教中慈悲和智慧的象征,以观世音菩萨为主导的大慈悲精神,被视为大乘佛教的根本。佛经说,观世音是过去的正法明如来所现化,在无量国土中,以菩萨之身寻声救苦。
中国江、浙、闽、粤、台,以及南洋华侨间,观音信仰普及,「家家阿弥陀,户户观世音」。浙江的舟山群岛,被视为观世音菩萨应化的道场。
《心经》文旨,出于《般若经》。体现的是秦译《大品般若》和唐译《大般若经》,关于般若行的意义、功德。依托的是观世音菩萨修行,对「般若」的种种体验。两相结合,实现对《般若经》核心内容的撮要单行。
《心经》260字,通过对五蕴、三科、四谛、十二因缘等概念的展现,表达「自性本空」的佛教义理,认为般若能度一切苦厄,得究竟涅槃,证得菩提果。也就是说,凝练全部般若学说的核心,体会到一个字「空」。
「空」的体会来自哪里?来自观世音菩萨「行深般若波罗密多」,翻译过来就是修行六度中的禅定和般若。其中的「多」字,因为汉译的缘故,很容易与「时」联系起来,误以为一个词组「多时」,但实际上与题目相关,是「定」的梵文音译,与道教的「静」是同一个概念。
「六度」是菩萨行,包括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禅定、般若六个方面,也就是六波罗密,是佛教个人日常生活的修行法门。
佛教的禅定,分为世间与出世间的禅定两种。世间禅定讲四禪八定,修成可生高级的天界,色界天、无色界天。出世间禅定有大乘、小乘之分。诸佛如來所修的,称为出世间上上禅定。
佛教修行的枢纽是「定」,道教也同样修「定」。因为只有「定」才能得「禅」,才能得「静」。
「易无思也无为也,寂然不动,感而随通天下之故。」可以说是后世所有「修行」的根本大法。

捌、定为逆数

《心经》说观音菩萨「行深般若波罗密多」,「行深」指深度的「定」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说:「至虚极也,守静督也,万物旁作,吾以观其复也。夫物芸芸,各复归于其根,归根曰静,静是谓复命。」
「定」到「静」,道教说有一个反复的过程。
「守静笃」后不是真的「静」,而是「动」:「万物旁作」、「夫物芸芸」。「复归于其根」才是真「静」,然后才「静是谓复命」。
这与六爻说明三极的过程,也就是现实世界的物,用于展达原初世界的方法,密不可分。
《系辞》说「六爻之动,三极之道也」,极在「分阴分阳,迭用柔刚」之后,分解成单一的「易」或者「简」。且动态,「变动不居,周流六虚」,在极一分为二所形成的虚位上循环。
这样的循环并非无用功。「爻」本身是一个元素,人不可见。人能看到物,是因为物并非单一的元素,而是模拟的组合体。
「爻」所在的虚位,模拟元素被赋予阴阳的属性,奇数位属阳,偶数位属阴,然后与「爻」组合,成为模拟的极一样的组合体,并进而作为物的内在结构。
如此一来,现实世界的物,通过模拟原初世界的存在,表现为「实体」。无穷无尽的这种模拟的存在物,维持不间断的运动,通过闪现,得到保存或者展现。
「定」是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的逆运行。「道」通过闪现来模拟「物」,「定」则有可能切断闪现,将「物」打回原型,即单一的元素。
也就是说,「定」虽然不直接知道原初世界的存在,但是却可以剥去「物」的外包装,洞见组成模拟组合体的每一个部分。
模拟组合体的每一个部分,都以元素的形式出现,这一点现实世界与原初世界别无二致。
只不过在现实世界,爻被环境所模拟的属性外包装,形成模拟的元素组合体。「定」的目的是撕开外包装,暴露内在的、真实的元素,或者曝光模拟的元素,还世界以本来面目。
为便于理解举例说明:三极的动态的天,符号「一一一」,每一个极都动,也就是「刚刚刚」。表达为六爻是「一一一一一一」,即「乾」。
六爻的「乾」仍然处于不间断的运行之中,人能见到的只是片段,也就是某一个虚位上的一个元素。
这个元素有独一无二的表现方式,与所在的虚位「和顺」。比如在第一位,元素一与环境的模拟一两两组合,成为可见的「刚」。基于全息显示,这是可见的「天」。
如果是第二位,则元素一与环境模拟的二两两组合,成为可见的「阳」,这也是我们可见的「天」。
「定」通过六爻的肉体,来探知三极人的真相,并同时知道物的真相,这就是「复命」。
《说卦》开篇说:「昔者圣人之作易也,幽赞于神明而生蓍,参天两地而倚数,观变于阴阳而立卦,发挥于刚柔而生爻」。从元素开始,到「立卦」即三极,再到「生爻」即一阴一阳之谓道,落实为现实世界的「物」,层次分明,历历在目。
这段话以「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,穷理尽性以至于命」收尾,文字浅显却诘屈磝碻,因为所说的,分别是「道」之后的现实世界,和「定」之后的「复命」方法。实无知,非不解。
《说卦》说:「数往者顺,知来者逆。是故易逆数也。」定,就是逆行。

玖、定能照见

《心经》说观音菩萨「定」之后,「照见五蕴皆空」。
「照见」是一个重要的过程或者说修行法门。《老子五千言》对此同样有介绍。
「照见」的词语解释有二,一从光照或反光物中映现;一详察、明了。分开来说,光射在物体上叫「照」,人看到叫「见」。
「照见」为什么有见、不见、所见不同?因为分阶段、多层次、有差别。
分阶段:
有观点认为佛教修行分三个层次:
一观照。常常保持觉悟的观念,念念不忘。
二照住。观照功夫深了,妄想、念头不起。又叫得定。
三照见。就是「照见五蕴皆空」。《金刚经》说:「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」《华严十定品》:刹那际才是真相,也就是《楞严经》的「当处出生,当处灭尽」。
也有的提出,照见本性即明心见性,是开悟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说「圣人不行而知,不见而明,弗为而成」,认为这个世界「微」、「希」、「夷」,唯一可行并推崇的,是「闻道」。
「闻道」也有三个阶段:「明道如费,进道如退,夷道如类。」具体的含义是,想要「明」,不能靠视觉;想要「进」,不能靠听觉;想要「夷」,不能靠触觉。靠什么呢?靠「心」。与《心经》殊途同归。
多层次:
「照见」属于何种层次?或者说,「照见」是不是分成许多不同的层次?
有一种说法,主张「照见」是很高的境界:「照」是一心昭彰,也就是破了整个宇宙人生的秘密。认为观世音菩萨从闻思修入,从明心见性开始进修般若法门,在闻的当下即已是七地以上的菩萨。
也有人主张「照见」是入门,是初地位、初住位。认为:离一切分别执着就叫照,有一切分别执着就叫想。提出:观照功夫在哪里做?就在六根接触六尘境界之处来做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虽然否定「见」,但是认可「明」,由于「照见」并不是真的用视觉来「见」,而是类似于「见」,感到在「见」,所以,用「明」来表达,应该更接近真相。
「明」有两个境界,一「微明」,二「袭明」。仅仅从文字的角度分析,「袭明」与「照见」的内涵差不多。
拙作《易注老子五千言·77、袭明与眇要》一文说过:「袭」的主要意思有两个,一是「击」,一是「罩」。所以「袭明」与「光明普照」近似,仅仅少了一点攻击性。《老子五千言》的「袭明」,可以解读为强制性的、全方位、无死角的「光明普照」。
有差别:
关于「照见」的诸多分歧,恰好体现了「见仁见智」。修行主体不同,「照见」自然有相应的区别。比如有人说:「六根接触六尘境界的时候,依照佛的教诲去做,佛教我们做的,我们认真努力去做,佛教我们不可做的,我们决定不犯过,这也是观照。」换句话说,哪怕一无所见,依然是修行,用无果的「观照」来取代「照见」,以偏概全。
观音菩萨「照见五蕴皆空」,等级非常高,并非人人可以做到。凡夫俗子不能异想天开,要脚踏实地,一步一脚印,一锤一根钉。
关于这一点,《老子五千言》说得很生动:「上士闻道,堇而行之,中士闻道,若存若亡,下士闻道,大笑之,弗笑,不足以为道。」

拾、照见五蕴

「袭明」与「照见」意思差不多,不是拉郎配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第26节说:「善行者无辙迹,善言者无瑕谪,善数者不以筹策。善闭者无关楗而不可启也,善结者无绳约而不可解也。是以圣人恒善救人而无弃人,物无弃财,是谓袭明。」举了五个例子,涉及行、言、数、闭、结,分属人的足、口、手、心、眼。涉及眼见辙迹,耳听瑕谪,口说筹策,心设关楗,手结绳约,都关乎人的功能和感受。
《心经》的「五蕴」又译为「五阴」。「蕴」是梵文音译,意思是积聚或者和合。认为世间一切有情,包括人,都是五蕴和合而成。
古印度诃梨跋摩著、鸠摩罗什译的《成实论》说「五阴」:「眼色为色阴。依此生识能取前色是名识阴。即时心生男女怨亲等想名为想阴。若分别知怨亲中人生三种受是名受阴。是三受中生三种烦恼是名行阴。」
1、色蕴
五根五境的有形物质,统称色蕴。有形质碍之法名色,有十四种,所谓四大、五根、五尘,统称色法。四大指地界、水界、火界、风界。五根指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。五境指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。
2、受蕴
指心对于环境的感受,分别顺境与逆境,为身受和心受。身受由五根和五境引起,有苦、乐、舍(不苦不乐)三种。心受由意根引起,分忧、喜。两两组合,为六受身。
3、想蕴
意识与六尘相应而成六想。认为能取像为体,成六想身,应如受说。心于所知境执取形象。人看、听、接触东西时,会认定所对的境有一定的相貌,为它称名,生起认识的心理。
4、行蕴
行即造作,行蕴是驱使心造作诸业,有善、恶、无记三种心理,称为心所生法,又称为心所。行有六种,六想之后,生起不善业、善业、无动业。
5、识蕴
对境了别、识知事物,是心的本体,因此才得以积累知识,所以叫识蕴。识蕴有大、小乘的区别。大乘将识蕴分为八识三类:
一类心,集起诸法,并能生起种种法,指第八识阿赖耶识。
二类意,执著有一个「我」,即末那识,称为意。
三类识,能够知觉外面境界的心,称为识或者识蕴。
佛教说众生是名、色的聚合,心和色组成精神和身体活动。重视物质和心的关系,特别分类色法为内色和外色,内色: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;外色: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;合称五双色。
五双色关乎「根」。内色加上意就是六根;六根对境六尘,即外色加上法。
心与境接触的心理叫触。触知外境就是识,之后生起受、想、行,随之以苦、乐、舍三种受。心同时构画形相。称名立想,又生烦恼、分善恶,带动身、口、意而造业,如此连绵,就是生命。
道的五个例子,与佛的五蕴,详略程度天壤之别,但在人的名与色,也就是身体与精神的交集方面,如出一辙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以现实世界的「明」与「暗」,拓展了「易」与「简」的内涵。恒「微」、「希」、「夷」的属性,外延超出了「暗」,大于「暗」。「人」与生俱来的求知欲,使得「明」成为修行的基本法门。
「袭明」的目的,是通过内省来知道「暗」,将感知拓展到「恒」,高度契合并有效贯彻了易理,弥补了先天的不足。

拾壹、五蕴皆空

《心经》中的五蕴皆空,指的是五蕴都无自性,其性是空,而相可见,区别于断灭空。
这个理解既落实了「空」,也维持了「见」,二者兼得。
空,音译舜若。意译空无、空虚、空寂、空净、非有。
空是般若经的根本观念。一切存在中,皆无自体、实体、我,也就是说所有的事物皆虚幻不实,或者皆空寂明净。
一、空的存在
因缘和合而生的一切事物,究竟而无实体,叫做空,也是假和不实的意思。
佛教的空大致不出人空、法空二者。人空又分生空、我空。人空系以自我的实体为空;法空则是打破诸法之自性恒存不变的迷执,认为「缘起性空」:诸法由因缘和合所生,并无实体。
二、空的体验
修行到了连空也没有处所之后,明白空也是假象,空也没有了。
如果仍然有空,就不能达到无的境界,再进一步做到无之又无,连无也不存在了。有空皆忘才可以彻底的无。
三、空的理论
一提起佛教,总少不了「空」。「四大皆空」、「诸法皆空」、「诸法无自性」、「当体即空」、以及「法无我」、「人无我」等等。关于「空」的名相,佛教经典,特别是般若经典,汗牛充栋,耳熟能详。
但是关于「空」的概念,很多人往往混同于虚无与顽空,甚至以为「因果也空无所有」,误入「断灭见」,无缘得了脱。
空性,全称闻思空性,其中的「性」,指事物(万法)的本性,即本来特质、特性,《中观论》说:「性名为无作,不待异法成。」「空性」并不否定事物的存在(世俗谛),而是破除、否定事物的「自性」存在。
《入中论》说:世俗谛中,物质与精神二者都承认;胜义谛中,则无论物质还是精神都不存在,一切都是空性。所以,世俗谛既不存在唯心、唯物的差别,胜义谛更没有唯物、唯心的存在。
因此,「空」在佛教原始理论上,存在很难自洽的矛盾。
四、空的对应
朱熹说:「疑得佛家初来中国,多是偷老子意去做经,如说空处是也。」说的是佛教的空与老子的无,理论上存在共通。
就「空」的内容而言,佛经洋洋洒洒,远比《老子五千言》之「无」体量庞大。某种意义上来说,也是不够简明的反映。
就「空」的性质而言,佛教视同「存在」,或者说除了「空」,别无其他;而《老子五千言》的「无」,是「有」的相对,而且在更上或者更下的层次,都存在自然的延伸。
就「空」的演绎而言,佛教空中有空,空到无空,都是空;《老子五千言》则包括「有无相生」的演绎。
五、空的不足
「空」与「道」一样独一无二。但是「道」只是媒介、工具,或者说程序,所以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特立独行而不违和。
「空」本身是存在。唯一性局限了对世界的表达,难以展现世界的复杂和运动,无从模拟这个世界的结构与演绎。
不能勾勒模型,也不能解析,是「空」的先天不足。
六、空的渊源
「空」不可能空穴来风,与「无」共通更不是巧合。
人类第一次知识大爆炸,「轴心时代」的出现并非偶然,明显是同一个历史背景之下的不同发展实验。
「空」与「无」所承载的知识背景,只可能是远古圣人留下的传承,古之遗言。
主要是「古易原理」的「虚」。

拾贰、度一切苦

《心经》「照见五蕴皆空」之后,紧接「度一切苦厄」,跳跃较大,容易误解。
多数的理解,认为指观音菩萨度世人的苦厄。主角观音菩萨,对象是世人。观音菩萨行深定见五蕴空之后,达到一个非常高的境界,可以「度一切苦厄」。
也有人认为说的是普遍意义上的修行,「修行修自己」,达到「五蕴皆空」的境界,可以解脱自己的「一切苦厄」。观音菩萨用甚深的般若智慧来观照五蕴,证见自己身心皆空,当下就能够度脱一切苦厄。
自渡渡人,一体两面,且单向,从自渡到渡人,不可逆。
佛教的「苦厄」之说很复杂。「苦」有「八苦」,主要是三善道之苦。「厄」是苦中之苦,一般指三恶道之苦。
苦的三大类:
其一身体的苦。身体的生、老、病、死四个现象,是四种自然之苦。
其二心理的苦。三个方面:求不得苦、怨憎会苦、爱别离苦。
一欲。求升官发财、求婚姻美满、求子孝孙贤等等,永无休止。
二嫌。常有憎厌之心,看不惯,受不了。还往往「冤家路窄」,怕什么来什么。
三爱。因爱生别离之苦。血缘之爱、姻缘之情,生离死别,魂牵梦萦。
其三身心交织的苦。凡夫身心的现象与活动,皆执着于「我」,在自我意识的驱动下,业报循环,生死轮回,称为「五蕴炽盛苦」。
厄是执着五蕴而有的灾难,统称为「天灾人祸」,惊惧无尽,终生相伴。
苦厄催生了「无常」思想,打造出「往生」信念,夯实了佛教的群众基础。
世人皆苦,也是《老子五千言》的基本认知。第46节说「罪莫大于可欲,祸莫大于不知足,咎莫憯于欲得。」
第50节给出应对:「盖闻善执生者,陵行不遇兕虎,入军不被甲兵。兕无所揣其角,虎无所措其爪,兵无所容其刃,夫何故也?以其无死地焉。」
不是没有「死」,而是没有「死地」。一步登天,直接超越生死。动辄圣人为例,不说百姓。与佛教主要说凡人苦厄,颇有互补的架势。
也叫各执一词。佛教出世,超脱苦厄;道教在世,解救苦厄。佛教苦厄是个人修行不到位;道教苦厄是宝剑锋从磨砺出。
佛教以凡人的苦厄为警戒,驱赶众生超脱;道教说「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」,苦厄是百姓常态。
佛教修行,「照见五蕴皆空」,可得「度一切苦厄」,修行的目标与功能,是脱离苦海,涅槃重生;道教修行,目标是「复命」,没有来世什么事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贯彻「得一」的思想,突破「六爻」的禁锢,寻求「三极」的真相,深得《易经》的真传。
佛教之「谛」,在超脱、涅槃之外,没有赋予修行更多的哲学意义和知识含量。基本上滞留在「空」、「无」脱胎于「虚」的理论源头,固步自封,不能自拔。
究其根源,释迦摩尼(佛陀)生前四处奔走,传教立信,无暇深耕细作,著经立本。佛陀涅槃后,僧人记录佛陀所言,史称佛教第一次集结,编撰为最初的经、律、论三藏。佛经开头的「如是我闻」,意思就是「我听佛陀这样说」。
知道,传道;听到,记载;梵文,汉译;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
《易经》「古之遗言」的保真举世无匹,得益于我们特有的、死记硬背的教学模式。《老子五千言》有原创版本,亦是得天之厚。

拾叁、色不异空

《心经》这段话声名遐迩:「舍利子,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。
首先,色混同女色,是这段话广为流传的中国元素。
「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无论是不是佛教信众,我国妇孺皆知。原因是「色」与俗语里的女色的「色」同一个字,「色即是空」表达出了「色字头上一把刀」的意境。常见的情况有三:
一描述美色是红粉骷髅,雅致的表达为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。
二需要控制性欲,往往让主角优雅的背诵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。
三劝人克制情爱,「辅导师」高雅的引用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。
其次,哲学意义被淡化,主要由于色是空的一分子。
「女色」诚然是「色」的小部分,但是「色」也并非佛教「物」的全部,同样只是「空」的一部分。
鸠摩罗什版的《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》,与玄奘译本有一定差别,其中关于色空关系的这段话,前面有一段铺垫:「色空,故无恼坏相;受空,故无受相;想空,故无知相;行空,故无作相;识空,故无觉相。」
这段铺垫文字,「色」、「空」二者的外延有所比较,明显有「色」、「受」、「想」、「行」、「识」,都是「空」的一部分的直观结论。
玄奘的译本没有这个铺垫,虽然并不至于导致对「色」、「空」外延的误解,但是在直观比较性方面,有所失。
再次,核心思想是指出了所有的色,其性质为空。
「空」不但是存在的范畴,更是对于「五蕴」性质的揭示。也就是说「空」这个概念,不仅仅是集合这么简单,同时也是关于性质的概括。
相对于「五蕴」,或者说「色」、「物」,「空」既是集合,也是概括,既是外延的拓展,也是性质的抽象,反映了层次的、等级的差别。
「空」是比「色」更高等级、更高层次的概念,二者不在一个平台。就像身体与细胞不在一个平台。
《心经》没有较好地表达「色」、「空」的这种区别。受佛经来源的局限,如果佛陀本人著作,自然不会出现这一缺陷。作为受众的僧人,维持信息的准确与体现思想的深入,势难两全。因此,其哲学性的淡化或者丢失,需要更多的理解与完善。
其四,色空关系的表达呈现出步步递增、螺旋上升。
「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,是四个步骤,逐步深入。
始见于「色不异空」,表象有差别。「色」、「空」对立,就是矛盾,是二者关系的始发地。
置基于「空不异色」,空是相对的。「色」为基础,「空」系抽象,性质不变。「空」不能脱离「色」而独立存在。
归本于「色即是空」,色同样是相对的。人的感觉与物的性质存在差异,抽象是存在的展示,存在的本质是空。
同一于「空即是色」,在更高层次上同一。存在与存在的抽象,或者说物质与意识,不能割裂,也不能截然区分,混同如一,构成世界。
其五,色空的关系,取决于六爻与三极道与被道的关系。
「色」与《老子五千言》的「可见」、「可闻」、「可触」,非常接近。「空」与《老子五千言》的「微」、「希」、「夷」,相差无几。都与《易经》的「六爻之动,三极之道也」,一脉相承。

拾肆、亦复如是

「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」:「色」只是「五蕴」之一,「色」与「空」是何种关系,「五蕴」全都与「空」是同样的关系。
「五蕴」就是科学所说的「存在」,包括物质与意识。如果以「道」为界,则佛教主要描述「道」之外的存在,也就是虚幻世界。而《老子五千言》重点描述的,是「道」之后的存在,也就是现实世界。二者的互补让人回味无穷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介绍现实世界,返本溯源,意在说明现实世界的「道」的属性,揭示存在的本质,传输知识。分两个层次:一方面,原初世界称名「恒」,「微」、「希」、「夷」,人不可见、不可闻、不可触,也就是不可知。另一方面,现实世界是对原初世界的「道」;「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」。
佛教说法顺序相反:一方面所有的存在包括物质与意识;另一方面,存在的性质为「空」。如果将佛教的抽象层次解读为原初世界,将佛教的存在解读为现实世界,尺度略加统一,则佛道别无二致。
佛道有共性,是殊途同归;差别则是世界观的不同。关于「存在的定义」、「生命的表达」以及「人生的意义」,关乎根本的三者,风马牛不相及。
一者,对存在的定义,佛合二为一,道始终如一。
有一个理解相对简明:色即物质世界,包括人的身体。受即人意识的接受。想即人意识的执念。行即人意识的运行。识即人意识的分别、判断、取舍以及喜恶。显然是按照「物质」与「意识」两大阵营来进行的分类,与现代科学不谋而合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在描述现实世界的时候,着眼于这个世界的所谓「本质」;而在描述原初世界的场合,又奢谈「微希夷」,左右逢源,非常讨巧。
二者,对生命的表达,佛接近科学,道秉承《易经》。
其实,佛道都回避关于「生命」的话题。
关于人生,佛教千回百转,就是「因缘前世定,万般不由人」。道教的表达,则是一切偶然,所谓「生之徒十有三,死之徒十有三,而人之生动皆之死地之十有三」。
道教没有「意识」的概念,骨子里否认。《老子五千言》的说法是:「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。」世界上的万物和人的身体,都是「空壳」、「橐龠」。
重头戏是「空壳」的本质:「玄牝之门,是谓天地之根。绵绵呵若存,用之不堇。」依然没有「意识」什么事。人要认知,需要「守静督矣」的特殊方法,「归根曰静,静是谓复命」。
《易经》没有「意识」一说,这方面人与物无差别,只有「三极」和「六爻」的角度不同,现实世界的存在「六爻」,是对原初世界的存在「三极」的表达。
三者,对人生的意义,佛执着于空,道以知为本。
佛教的目的地,「乐土」是不是原初世界,或者是不是现实世界的「抽象」?没有答案,这是佛教的硬伤之一。「乐土」不在现实世界,不能证实,也无法证伪,因此也很难笃信。
有高僧临终遗言,刻意强调「乐土真实不虚」。就在于这是短板,要夯实信念,所以出具担保函,相当于用个人信誉来弥补原理及信心的不足。
道的「无争」,是世界观、人生观与知识的统一。知道而弃是扬弃,倡导「闻道」是求知。

拾伍、诸法空相

「舍利子,是诸法空相,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。」这段话富含哲理,不易解读。
「空相」的含义是相对的,随认识深入而渐次提高,因循演绎。作为概念,这样的相对性意味着内涵的不确定性,在理解上天生就有逐级分隔的屏障。
作为教学相长的实验模式,佛教这样的概念与科学的定律十分类似。科学认为定律是客观规律的统称,可以当做解锁宇宙奥秘的钥匙。甚至说:定律是从亘古到现代不曾改变的宇宙规律。
客观而言,定律是为实践和事实所证明,反映事物在一定条件下发展变化的客观规律的判断。特点有三:
可证。可以确切的证实或者证伪,而且已经被不断地证明。
是一种理论模型,存在适用区间的约束。它只能用以描述特定情况、特定尺度下的现实世界,否则可能无效或者不准确。
适用区间与抽象程度呈正比例相关。区间越大,定律的适用面越宽广,抽象性就越高。
以上三个特点「空相」也全部具有。同时作为一个宗教概念,空相还具有科学所力有不逮的特殊性质:不同的适用区间,有不同的解读,因而适用于几乎所有的可适用范围。
第一层,众生听佛说空,依法修行,奉为真理,有的会自然执着于空。
第二层,佛又说空也不可得,因而说非空非有,是空是有中道实相之法。众生得以进步的同时,又执着非空非有、是空是有中道实相之法。
第三层,佛再说中道亦不可得。不断破除众生对诸法的执着,令众生得证无上究竟菩提,是名毕竟空。
弟子问「仁」,孔子因人而异,给出的答案五花八门,孔子没有打造自己的理论体系,这一点与佛差相仿佛。
「空相」的「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」,其实说的是三个不同的区间。
其一,「不生不灭」指「物质」空,即第一层的空。
「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是一切诸法的原生态。
存在为空,与现实世界是一种表达,也就是「道」,几乎等值。二者都与《易经》的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有关,从中可窥一线传承的辙迹。
其二,「不垢不净」指「意识」空。即非空非有、是空是有中道实相之法。
「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。」从「物质」到「意识」,非物质性令「意识」天然「抽象」。第一层的「空」的抽象性与之影响,增加了解读与修行的妨碍。
佛教无差别对待物质与意识,原因在于其「世界观」是因缘和合,缘起性空。无穷无尽的「因缘」交织,由「空」形成「存在」。这个说法似曾相识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的「有无」,沿袭《易经》的「虚实」理论,将「易简」的古易原理,从原初世界引用到现实世界。有理由怀疑,《易经》是三极世界的「定律」,因为人只能感受六爻世界,不得已而六爻化。
佛教的「空」稚嫩但通俗,符合佛陀传教时代的社会实际。
其三,「不增不减」指「万物」空。即究竟空。
在修行的角度,断除烦恼,诸法空相,心就干净了。往往将「空相」看成单纯的修行法门,忽略其中「世界观」的内涵。
空相不因为圣人而增加,也不因为凡夫而减少。空相即实相,看不见、摸不着,但片刻未曾离开,人处在诸法空相之中,只是不能同归,少了认同。

拾陆、空中无色

「是故空中无色,无受想行识,无眼耳鼻舌身意,无色声香味触法。」
「空」同样有三个层次:
一物空。空中无物。科学发现现实世界的「空」,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,其中无物,有的被称名为「反物质」、「负物质」。
二识空。相对于现实世界,思想为空,因为看不见、闻不到、摸不着,也就是《老子五千言》的「微、希、夷」。只不过前者佛教仅指「识」,而后者道教包罗万象。
三真空。「真空」诠释现实世界,最接近《易经》的「简」,即「虚」。
《易经》主体结构在原初世界,现实世界不过是主体演绎的余波。无论佛道,都不可能直接取之即用。有所分析,有所变动。
「变动以利言,吉凶以情迁」,是《系辞》总结的、现实世界的演绎总则。佛道各自解读,在各自的层面,都充分展示了对这个总则的利用与发挥。
变动的本质是「易、简」,即虚实之间的矛盾:置基在三极,表达于六爻。
元素的简「虚」到临界点,突变成为「实」,也就是「易」。这个结构,道教称名「橐龠」,佛教称名「空」。
关于元素的理解和利用,道教表达了「简」与「易」的演绎,而佛教只描摹了「虚」的内涵,回避了现实世界与原初世界的属性区别。佛教的理解与利用,混同了物与识,模糊了「三极」与「六爻」。
反其「道」而行之无可厚非,但是将现实世界的虚拟性,与原初世界的不可知性混为一谈,未免因小失大。佛教在「空」里面打造「彼岸」、「乐土」,却无法消弭其虚拟特征,天生短板。
总之,佛教言「物」,与「识」混同,外延不明确,定义不清晰;列举混乱,分类不科学,结构不严谨。
一方面,「五蕴」的列举层次缺失。
「五蕴」骨子里是「物」与「识」。「蕴」的和合之意,是佛教世界观的基础,导致「物」与「识」傻傻分不清。
道教分两个层次,也就是两个世界。一个现实世界,就是「橐龠」,「物」的大杂烩,其中包括人,类似「刍狗」,只有肉体,无关灵魂;另一个原初世界,「微、希、夷」。其中涉及人的叫「命」,人通过「定」可以「复命」,实现「袭明」。
佛背离「六爻」表达「三极」的轨道,另外打造了新世界,「彼岸」和「乐土」,描述无微不至,天花乱坠。但依然短板。
关于「定」,也就是修行,佛道都显出几分空中楼阁,但基本原理上有可比较的因素:佛教是名副其实的「空门」,道教尚余「性命」攸关。
另一方面,「六根」的分类混杂无序。
「六根」即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前五个又叫「内色」,性质属「色」。「六尘」即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,前五个又叫「外色」,性质也属「色」。再加上六根对境六尘的说法,仿佛「色」、「尘」、「根」组成了一个体系。
其实不然。关于理论短板,佛教心知肚明,也并不护短。《心经》之所以将「色」放在「空中无色」的「无」的阶段来分析,而不是放到「色即是空」的「有」的阶段来介绍,自然有所考量:重点在空而不在色及其类别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第26节也有列举,行、言、数、闭、结,分属足、口、手、心、眼,无关分类,只是举例,所以无可诟病。

拾柒、无意识界

「无眼界,乃至无意识界。」《心经》对「空」的表达,层层剥茧、步步为营。
前后文对比不难发现,一方面「眼界」与「意识界」是矛盾体;另一方面「意识界」是对「眼界」的升华。包括:
其一,「眼界」在六根中地位重要。
六根属于「十八界」之一,所以「眼界」与六根之一的「眼根」等值,两者同出,异名同谓。
「眼界」含义有二,一指向「眼根」所及,就是人能够看到的所有对象。
道教对此的表达是「可见」,人能够看到的所有对象,都是「可见」的范围,即「眼界」。
二强调「眼根」的特殊性。
突出「眼根」与其它六根的区别。「眼界」能够维持自相,不与它相混淆,所以叫「界」。
佛教重视「眼界」,与道教在「微」、「希」、「夷」中突出「闻道」,异曲同工,系二者入门途径不同的反馈:前者侧重「体验」,后者偏向「知识」。
其二,眼界与色界相对。
「眼界」指向主体的经验,而「色界」包罗全部的存在。换句话说,眼界指的其实是人关于色界的感觉,两相比较,多的是人的主观参与。
独立存在的客观世界,与人主观介入后的物质(不包括意识),形同实异,甚至可以说有本质区别:前者死水,后者活水;前者静态,可称名「义」,后者动态,可称名「善」。
《易经》说「刚柔者,立本者也。」刚柔加在一起就是「善」。
「义」分阴阳,说的是「阴阳之胃神」的阴阳。而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,则特别指出是一极的形态,骨子里是简和易。
其三,眼界产生眼识界,即视觉。
「色」与「识」的关系难以厘定,原因很多,内在因素为主。
推进到眼界,二者实际上已经趋同,雌雄莫辨。但是这些只是建立在视觉器官的基础上,并非视觉感觉(又叫「受」)。
视觉感觉可以脱离视觉器官而独立存在,是「定」能「照见」的前提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一边说「微希夷」,一边又说「以观其眇」、「以观其徼」,道理大同小异。
视觉器官及其感觉,也是一种「感觉」,共处于六爻表达三极的大环境。换句话说,这些感觉在某种意义上,统统以「道」为前提,都是「道」之后的产物。
其四,「定」的目的就是「开眼界」。
《楞严经》说「开眼见明,名为见外」。开眼就是打开视觉的感觉或者说将视觉应用于感觉。
犹如睁眼。为佛像画眼,可称「开眼」、「开光明」。佛教有慧眼、法眼、佛眼等说。禅宗将「开眼」用做开悟、觉悟的代名词。
看到前所未见的东西,拓展视野,增长见识,俗称「开眼界」,画动物眼睛有的也叫「开眼」。
道教提倡由「闻道」入门,但到具体修行,同样说「入静督矣」,追求的目标是「袭明」,光明普照。
其五,超脱「识界」需要超脱「眼界」。
空中无色,空中更无界,但是这个「无」却有层次区别。
讨论的环境,要比讨论的内容更重要。不仅限定于通常意义上的「空」,而且限定于定中照见所认知的「空」。
问题在于,定未必知,可能无法知。大多数情况下,无法认知「空」是常态。也就是说连第一个层次也难以达到,无法实现「无眼界」。
「无眼界」以后,才有机会实现「无意识界」,进一步否定「视觉的感觉」。

拾捌、无无明尽

「无无明,亦无无明尽。乃至无老死,亦无老死尽。无苦集灭道,无智亦无得。」
佛教因修行方法不同,分门别派。主要是大小乘的区别。如同基本概念一样,这些区别界限也同样不是很清晰,外人很难分出一个子丑寅卯来。可是佛教僧众往往对此十分执着,不仅长期争论不休,狃于门户之见不容逾越,甚至残酷,导致整个教派数次大分裂。
《心经》说「无眼界,乃至无意识界。」对应二小乘之一的声闻乘,是由后面所说的「苦集灭道」悟入;「无无明,亦无无明尽」指向小乘另一支缘觉乘,对应后面的「无智亦无得」。
十二因缘是缘觉乘的修行法门。声闻乘闻佛说四谛法,从苦谛上悟入。缘觉乘由集谛之无明,观十二缘起,无须听法,即依自力得觉悟,故又称为独觉乘,或辟支佛乘。
十二因缘又名十二缘起,用以说明人生,也就是有情生死流转。认为众生界,乃至自然界,个人与社会,精神与物质,尽皆是缘起相依的。阿含经说:「此有故彼有,此生故彼生,此无故彼无,此灭故彼灭。」
一、无明。
为过去烦恼的总称,无知、愚痴、迷暗。由此无明妄动。众生轮转世间,是生死的根本。
二、行。
行为、造作。依过去无明烦恼,发动身口意三业。行与无明就是过去所做的惑和业,也就是四谛中所说的集谛内涵。
三、识。
入胎之心识,遇缘托胎,完成生命体。
四、名色。
名是心识,属于精神。色是精血,属于物质,为有情生命体的组成要素,亦即胎相初成,未具六根。
五、六入。
胎中名色渐增,六根具足。是人的胚胎期。
六、触。
即出胎后与环境接触,生起感觉,是对环境认识的开始。
七、受。
即接触外境的感受:苦、乐、舍。人生自幼童至青年,心识逐渐发达,领受环境范围扩大。
八、爱。
由受而来,对于所受境界产生执着追求。
九、取。
对物欲境界贪恋,就想去取得,心去四面驰求,据为己有,填充自己的无尽欲望。三业不净,造出恶业,以业系身,而集成未来身心的苦因。
十、有。
取得就有了,是有业成就的果位。是现有业力存在的意义。
十一、生。
即未来受生,由于自身潜在业力,再去投胎受生。
十二、老死。
生和老死是未来世的二种因果,即将苦谛的内容加以详细的分别。
十二因缘试图用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三世,说明人生的生死循环,所以又叫流转门。其因果从过去世的无明和行的二支因,缘起现在世的识、名色、六入、触、受的五支果;又从现在世的爱、取、有的三支因,缘起未来世生和老死的二支果。循环不已,故称轮回。
所谓「尽」,无的极致,也就是「无明」的念头不仅全部放空,而且一尘不起,彻底了断。
《心经》上述这段话,主要是针对缘觉乘说的。十二因缘貌似细致入微,其实并未跳出收罗列举的窠臼,没有也不可能超越原始教义的「三法印」:「诸行无常,诸法无我,涅槃寂静。」细节再丰富,体系有缺失,不足以改变或弥补原理传承的短板。
应对短板,佛教提出「四依法」,格局不容小觑:「依法不依人、依义不依语、依智不依识、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。」究其根本,意在避免因理论不足而离经叛道,预防迷失。

拾玖、归无所得

「以无所得故,菩提萨埵。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无挂碍。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槃。三世诸佛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」
《一注心经》到现在,《心经》的核心词是什么?是时候提出问题并给出答案:「归无所得」。
「以无所得故,菩提萨埵。」是最集中的总结,最凝练的抽象。承上启下,继往开来。
网上有隐士解释:从「菩提萨埵」开始,属于下句,讲菩萨境界,即是大智慧到彼岸的解脱境界,因为解脱,心无挂碍;因无挂碍,故离恐怖而远离颠倒梦想的凡夫境界,而最终达到不生不灭之涅槃之境。《心经》因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而照见五蕴皆空之境界,即是此「归无所得」。
这个理解,无烟火气,一气贯通,酣畅淋漓。
菩提萨埵,梵文音译,略称「菩萨」,意译「觉有情」、「道众生」、「道心众生」。意谓人修持大乘六度,求无上菩提(觉悟),利益众生,成就佛果。旧译开士、始士、高士、大士、圣士、超士、力士、无双、大圣、法臣等。
大乘与声闻、缘觉并称「三乘」。
菩提萨埵的修行称「菩萨行」;其教法以达到佛果为目的,称「菩萨乘」;经典称「菩萨藏」;戒律称「菩萨戒」。佛典常提的有弥勒、文殊、普贤、观世音、大势至等。
这个解释也很详尽。问题在于,《心经》为什么将「以无所得故」和菩萨画等号?其间传达了什么思想?
首先,「归无所得」是「定」的目标。
「定」的目标是什么?就是「归无所得」。定需要入,也就是在形式上达到静的要求。然后看各人缘法。但是不论缘法怎样,不论是不是修得正果,最后的结果都一样,都要「归」。
定入明日月,归出暗尘烟。再僻远的道场也不能远离红尘。只是「定」提供了变的可能:归必有定中所得,有几分沉淀,有几分境界,毫厘不爽。
「归无所得」的境界真实不虚。
其次,「归无所得」是心的洗涤。
「守静督也」不会唾手可得。不少人信心很大,也足够坚持,却不得其门而入,问题在修心上,笼不住意马心猿,洗不脱尘埃烟气。
再次,「归无所得」是修的秘法。
「定」目标非「得」而是「失」,这才是真的法门。彻底忘掉六爻的躯壳,努力感受三极的存在,也就是在物质结构的层面,舍弃自我,寻找真相,一直是修行者追根溯源的执着追求。
最后,「归无所得」是悟的关键。
人们往往用清心寡欲来说明修心养性,其实与「归无所得」的境界有原则差距。
佛的「归无所得」与道的「无为」,显然基于相同的得失观。只不过佛的「归无所得」,混同于诸多碎念,埋没于繁枝琐节,无从彰显其指导修行独到的核心价值,因此才难以与道的「无为」平分秋色,各领风骚。
尽管如此,瑕不掩瑜。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」的根本法则,为佛道「定」、「静」之门,夯实了历史和理论基础。亘古以来,动物躯体比例越来越小的事实与物证,为思想,为人自我认知,理解环境,编纂了基本教材。
《易经》的损益理论、虚实原理,由于历史的局限,佛道都憾未贯彻。聊以告慰的是:古之遗言所传承的「易」的真谛,并无失真,传有其人。

贰拾、「定」的棱镜

「三世诸佛,依般若波罗蜜故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」
作为佛道共通的修行法门,「定」是一个三棱镜,精准的折射、分析了二者的世界观,隐蔽地提示、披露了各自的根脚。
首先,「定」中所见与「见」的内在关系。
佛的原始教义三法印,「诸行无常,诸法无我,涅槃寂静。」后世的佛修发现并不能完美自洽:既然「无」,谁涅槃?忽然之间失去了主角,实际上也就是失去了根基。后来修正加修正,分裂又分裂,发展再发展,却始终未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。
问题最初出在「定」上。「定」了就不可能见,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,为什么又有所见?首当其冲的是:究竟是谁在「照见」?
「定」除了我之外,是不是还有一个见的主体?
《老子五千言》关于「静」,不说「见」而说「明」,也就是不认为与「视觉」有关,避免了佛教的矛盾。
但这是表象。真相涉及现实世界与原初世界的关系。虽然《老子五千言》没有直接引用「三极」与「六爻」,但是从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借来「道」,为后人留下了线索。
其次,「定」中所见与现实的关系。
就经验而言,现实所见,肯定不空;而定中所见,又必然是空,二者不可得兼,必居其一。佛教说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,只解决矛盾,不负责说清楚「色」、「空」的情况以及关系。
佛教说「三世诸佛」,「万法皆空,因果不空」,大规模营造「三界六道生死轮回」,其实是难以概括,用时间取代间距,用规模掩饰模糊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说「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」,一边赋予道「生」的功能,一边要「得一」。明明不清楚:「道之物,唯恍唯惚」,又非要说其中有「象」、「物」、「精」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得本土优势,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,托词远古:「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。自古及今,其名不去,以顺众父。」
之所以是托词,因为「古之遗言」有称名: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」,形式叫「乾坤」,本质叫「三极」。往上是「易」。
「其中有信」,「信」就是同步的全息信息。「静」并不能真的突破人身禁锢,打开六爻的屏障,见到「三极」。而是仅限于感知其中的共享因素,即同步信息。例如对黑暗的恐惧,对光明的渴望;对负担的慈悲,对解脱的欣喜。
再次,「定」中的我与现实的关系。
原始的三法印,无常、无我,否定现实世界,不等于也不能代替确知原初世界。哪怕证解脱道,依然没有实现理论的圆融。涅槃之后是什么,甚至比「定」中能见更冲突。
有身体的空,与没有身体的空;现实世界的空,与没有现实世界的空,不过是原地打转,与原初世界无关,甚至与空无关。空不但不能概括原初世界,也不能概括人。
原初世界有虚实,与现实世界有虚实,只是镜像,并非原初世界与现实世界是实与虚。就像影子与本体二位一体,不是真虚实,而是一无一有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也否定现实世界,将现实的果,归因到原初世界:「无名万物之始也,有名万物之母也。」指出二者是「两者同出,异名同谓。」
归根到底,佛教色与空,道教有与无,都本于《易经》的基本元素易与简。

贰壹、是大明咒

「故知般若波罗蜜是大明咒、无上明咒、无等等明咒,能除一切苦,真实不虚。」
某科将咒释为「真言」,是替圣人说法,可谓振振有词:以特定的音符和语句组成,总持一切法,统摄一切力量,是宇宙万物及诸佛菩萨智慧心地的慈悲和力量的中心「场」。言虽凿凿,证却渺渺。「宇宙的秘密也是心灵的秘密,心物一元」,操不解之解,颇有见地。
咒的本质是音。佛道所传的咒数量不少。佛道持咒,并非立信,而是实修。就《心经》而言,「定」为前提,用以「修」心。此咒「能除一切苦」,是对「定」中知「空」的补充,相得益彰。
毫不客气的说,关于「咒」,其上知者了了,其下疑惑重重;智者不明所以,众生不知所措。有史以来,几乎无人追寻「咒」的来龙去脉,有点像皇帝的新装,说与不说两难选择,动辄得咎。本文的内容并非标新立异,冒天下之大不韪。
形与音,是存在的两个最基本形态。其中的「形」,指的是《易经》的传承代码,以及由代码按照特定的规律进行组合所得到的结构。
代码又叫符号,有两个。二者的俗名及属性,概括为「天尊地卑」。其中「天」称名「易」,「地」称名「简」。
符号用于结构的规则,是「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」。主要有三种。
第一种是单一元素。也就是「易简」。
第二种叫「二极」,由单一元素组合而成,分别称名「阴阳柔刚」。
上易下简阴,上简下易阳,阴阳合称「义」。两简组合柔,两易组合刚,柔刚合称「善」。
「一阴一阳之谓道」的「一」是定量,区分于二极。
「形」的大成是「三极」,也就是「乾坤定矣」。殷商「八卦而小成」始肇于误解,文王「重卦」终步入歧途。
「三极」,即「八卦」,指称原初世界,是现实世界的本体。
现实世界也有「形」,用来表达原初世界。这与网络虚拟世界有本质区别,「形」的模拟书面称名「道」,特指本体的定向投影,即「六爻之动,三极之道也。」
关于「形」显然佛道未得真传。《易经》的传承代码,二者没有涉足。
《易经》不提「音」,存在诸多客观困难,无法逾越的障碍,勉强为之,得不偿失。
「音」是「形」动自然发出的声音,真正的天籁。最基本的音同样两种,分别是「易」与「简」动所附带的响。
「三极」的音理论上有八种,分属八个卦。但是乾坤二卦的音,与基本音相同:乾或者称天同于易,坤或者称地同于简。因此原初世界的音主要有六个。可以参考佛教的六字真言。
每一次「形」动,无不关乎天地整体,牵一发动全身。所以形动的音十分敏感,自然引发多元素的响应。这就是音的力量之源。
在现实世界模仿原初世界的音,骨子里模仿的是原初世界「形」的动,可能引发的也是原初世界「形」的响应之力。
「古之遗言」之所以传承至今,基本不失真,主要靠的就是「音」的保真。「古之遗言」有文字可资依赖,「音」乃天籁,与人的文字不可同日而语,因此《易经》不提「音」是不得已而为之。
佛道重视的「音」,称名「咒」。强调音,忽略意,流传至今,基本呈现:音义不同步,形神难兼备,究竟几分原味,不临其境,如同押宝。

贰贰、明心见性

《心经》以咒结尾:故说般若波罗蜜咒,即说咒曰:「竭帝竭帝,波罗竭帝,波罗僧竭帝,菩提僧莎呵。」元吾氏的翻译是:「到达、到达,到达彼岸,一起到达彼岸,觉醒啊!哇哈!」
佛咒强调原音,也许更讲究含义。佛经一经一咒的格局,已然不完全拘泥于「音」,而应该归属为某种秘法。
任何法门,只要烙印为密,失去的不仅仅是流通性,同时还包括可发展空间,以及分析判断、包括纠错的可能性。
对《心经》的解释,流行有「九个层次」的秘法。分别是:
第一层次,定后所观见的自性就是自在菩萨。
第二层次,菩萨观,已经进入大观的神通,五蕴皆空。
第三层次,脱离人体遁入虚空灵界的自性就叫舍利子。它是自性本空,亦色亦空,色空不二。
第四层次,又来舍利子,漏尽通,以归寂灭。
第五层次,明白「真我」的体性: 1永恒性,2不染性,3虚空性,4灵性,5独立性,6依附性。
第六层次,人空法不空,自性溶入光的海洋。
第七层次,人法俱空,无人无法。了得人空名曰菩提,了得法空名曰萨埵,人法俱空名曰妙觉。
第八层次,依据大神咒去找回自我的存在,穷尽之法,全部放下,知见无见,即是涅槃。
第九层次,最高境界是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。译作无上正等正觉。
仅「观自在菩萨」五个字,有三种法门:
一「观自」,观音法门就是一个观字,亦叫一字法门。
二「观自在」,其一是以密多两字表日月大和合,是一种功态。其二是要无心行,无心观方可。
三「菩萨观」,入定时会观见一「无位真人」即自在菩萨,在自己的身体出出进进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没有这些详细的攻略,即使「明」也只是粗略的分为两种,一种「微明」,低层次时柔顺以修行;另一种「袭明」,高境界处坚韧以通达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关于「静」中所见,说得比较细致:「至虚极也,守静督也,万物旁作,吾以观其复也。夫物芸芸,各复归于其根,归根曰静,静是谓复命。」强调「归根」,至此方能「复命常也,知常明也。」
同时警告:「不知常,妄作凶。」声称:「知常容,容乃公,公乃王,王乃天,天乃道,道乃久,没身不殆。」慎重推出「知常」,凸显「明」的价值。
佛道都推崇「明心见性」,但各有侧重。《心经》细在「见」,《老子五千言》重在「明」,前者是过程,后者是内容,如果硬要归纳出一个共性,归根到底都是在寻求「知」。
「知」是脱离六爻的束缚,洞见三极真相的不二法门。
《系辞》说,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,而拟诸其形容,象其物宜,是故谓之象。」这个「象」既是三极的卦象,也是原初世界的本相。「圣人」丝毫不受现实世界虚像的影响,可以轻松勘透现实世界,随时随地看到本相。
处于原初世界被表达为现实世界的背景,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,而观其会通,以行其典礼,系辞焉,以断其吉凶,是故谓之爻。」圣人在人看不透本相,受制于现实世界的种种假象的时候,教人观象,并亲自「系辞」,为人拨云见日。
圣人推崇知。唯有知才能不受六爻的束缚,明白人的本心是什么。才可以直达生命的本质,即「三极」的「命」。

贰叁、心经虚实

一注《心经》会写几篇文章,随遇而安。第十九篇推车抵壁,已经到佛咒,结尾。
回头一看,到处欠账,仿佛有三棱镜折射,哪哪都不到位,所以有「定的棱镜」。
「明心见性」是既定的话题,却意犹未尽。学习《心经》自然受《心经》影响,这是知识的力量。学有所得,「不亦悦乎」。「明心见性」水有了,渠未成,「心」与「性」需要囤积之所,不能浮光掠影,无所寄托。
《心经》的本质,是「心」由六爻入三极;骨子里二位一体,同时在两个处所。
一个处所「六爻」,现实世界。佛说的「色」界,心通过「受」与「行」认知事物。《老子五千言》认为心依赖见、闻、触来感知环境。
另一个处所「三极」,原初世界,主要是佛经的「识」界,《易经》称名「知」。「知」佛道通用,内涵相差无几。「心」就是「知」,或者与「知」浑然一体。
现实世界与原初世界的关系,并非真虚实,而是伪虚实、真有无。现实世界的有无,不影响原初世界。三极不阐释为六爻,也照样存在。
基于习惯,将两个世界说成虚实,广义来说亦无不妥,人们普遍接受;六爻是人对于三极的认知,专属于人。
诸多物种与人伴生,见闻是否尽与人同?同样以六爻的视角解读三极,以资生存?其实不然,这只是相对于人的虚实。相对于诸物而言,并非必然如此,不可或缺。
三极和六爻之虚实,约定俗成;「定」中照见与现实所见的虚实,与之呼应。
关注虚实,是因为《易经》的根本在此,是以「简」、「易」为基本元素,精心打造的理论与实践体系。
佛道表面上没有涉及虚实,更未提《易经》的基本要素或者类似的知识,表现得似乎与《易经》没有丝毫关联。但是真相往往在刻意掩饰之处。佛的色空,道的有无,二者各自主打的概念,恰恰都呈现出与虚实一致的矛盾关系,同时也正好是各自系统中的理论担当。
可以想到的可能性,佛的色空、道的有无,应该是各自对《易经》虚实原理的继承与发挥,二者同源所出,各表一枝。
首先,色空、有无,与实和虚之间的对应,承继了基本的理论设定。
《系辞》说「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」,「易与天地准」,意思是说,易实、简虚的性质,是对整个天地的模拟。佛道对于色空、有无概念的定义,骨子里同样是对这个世界的描述。这并非殊途同归,而是《易经》理论的不同实践。
其次,色空、有无,与虚实之间的对应,缺失了基本的结构模式。
《易经》的虚实概念,真正的作用,是运动,是按照特定的结构模式来进行排列组合,也就是「卑高以陈」,以此来实现「贵贱位矣」,也就是组合为客观世界。
遗憾的是,佛道显然都未能领悟《易经》的这个结构模式,空有利器在手,却未得驱动之法。
再次,色空、有无,与虚实之间的对应,维持了基本的传承之道。
《易经》对于传承的重视,置于原理同等的地位。例如《系辞》首章立原理,次章就说传承,丝毫不敢懈怠。「圣人设卦观象」,目的非常明确,就是假手卜筮来确保「古之遗言」的保真,旗帜不倒,传承不断。
佛道的作用,在意识形态领域打造适合《易经》的社会环境,功不可没。

贰肆、性空缘起

真理与谬误之差,一念之间。佛说「缘起性空」,其实也是在说「性空缘起」,这是真理。
佛经写「缘起性空」,意思只有「缘起性空」,只是佛理。舌舔网红的同时不可能思想,也就无所谓「缘」,缺了「性」。
《心经》的「缘起」,要说的是万物起源,因缘和合;《心经》的「性空」,表达的是万物本质,诸法皆空;表面圆满,其实违和。
《老子五千言》的「恒道」,基本上就是原初世界,被归纳为不可知的世界;《老子五千言》的「可道」,也就是现实世界,道之后的世界,不再微、希、夷;似乎很圆满,但同样违和。
感觉少了点什么。比如「缘起」,真有些突兀;关于「恒道」,千万年来,与「道」难分彼此。一提到「性空」,立马联想的是:何谓「性」;而对于「可道」,无不感叹:道太庞杂。
原理不通透,就不是真知识,不得真解脱。佛道避世,却都难免入世太深,从红尘作伴,到引领潮流,甚至反客为主甚嚣尘上。
虚无缥缈的网红,天上地下全方位在追逐;和谐的环境,滋养着荒谬的温床。唯有真知,被弃如敝履,还给了佛陀和道祖。
其一,「缘」起于动,而「性」在于同。
佛的「缘起性空」,本于缘动性同。
动是灵的动,俗称「念」,孔子叫「思」,《系辞》说「仁者见之谓之仁,知者见之谓之知,百姓日用而不知」,并不称名。
同是质同,有可能是色,也有可能是空,质是什么,就同什么,其间没有执着的余地和资格。
道的「挫其锐,解其纷,和其光,同其尘」,前半截动,后半截同,说的就是灵或者质,纠缠不清而已。只不过这里的层次更高,在人之上,直指本源,也可以说是「恒道」与「可道」的和平共处模式。
其二,「缘」限于人,「性」超于物。
人与物,无非六爻消息。本质虽然是三极,但是被分析之后,莫名降了一维,身陷其中,如入蒺藜。所以对于灵,人虽有恍惚的存在感,却无法确知其存在。
灵之所以不被知于六爻,因为莫明其妙被分析,或者说「六爻之动,三极之道也」,正是基于灵的图解。
灵作为本源聚焦之物,元素相争之所,在与本源共始终的同时,自始至终是本源争夺地盘的最前线。
灵是天生的矛盾聚合体,始终动态、变化、消长和死生。所谓永恒,不过是宏观的感觉,雾里花开,一开始就只是关于元素的「知」。就局部情形或者具体内容而言,则无时无刻不在泯灭与新生,相当于不存在。
其三,「缘」不是无,「性」不是空。
佛道一个说空,一个说无,都自诩是正宗、正解。其实都只说了问题的一方面,或者说一半,正在发生的部分。所谓的本质,当然还必须包括另一半,未知的那部分。
在灵之中,「易」、「简」份额不定,甚至会出现无限「极」,即某一个元素占据了所有的份额,独占全部空间。
真正的灵的属性,阴阳互动;真正的灵的特征,变动不居;真正的灵的位置,周流不息;真正的灵的形态,此消彼长。
身在六爻,人承受的是爻对极的分析。属性、特征、位置和形态,全盘打散、彻底重塑。可以参考电子双缝干涉之后的呈现,与本体的关系,并不是简单的分解。
人都能觉得,缺的是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