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尊地卑·人要贞一四十八

人要贞一四十八

「天地之动,贞夫一者也。」是结语,语重心长。「天地之动」可以说是《系辞》罕见的表达方式,因为所说的内容并不完全是事实,主要是一种愿景或者情绪的表达。
天地不动,动的是「人极」或「人」。前面做了许多的铺垫,最后来说愿景与情绪,顺水推舟。一方面,「动」同步。「爻」动则「三极」动,「三极」动就是「太极」动。一脉相承,全息相关。
另一方面,「动」相对。「天」、「地」不动,是「人极」与「人」的视角。站在「太极」的立场、「三极」的立场,则只有「天」、「地」这两个元素,在这个意义上,压根就不存在所谓的「天」、「地」不动。
「夫」也突兀。前面没有这样的语气助词,只在这里强调。强调所有的努力,《易经》的愿景,《系辞》的原理,《说卦》的传承,作易者的情绪,目标同一:得「一」。
搞清楚这里的「一」是什么意思,显得格外重要。首先,「贞夫一」的「一」是归一。所有的场景,所有的阶段,所有的动态,「天地之动」予以高度概括。这本身是归一。
其次,「天地之动」所表达的,是宏观的、包罗整个世界的变化,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,归一。因为「易有太极」,随后怎样千变万化,什么四象八卦,都只有一个结果,「生」,「天地之大德曰生」。所「生」的就是「一」。始于一,终于一,前因后果,通通归一。
再次,「天地之动」反衬的,是「人」的动,或者说「人极」的动态。作为「一」的内部结构,「人」或者「人极」,一方面受制于「—」,行为并不自主。另一方面,即使是自主的努力,目标唯一,就是得一。
其四,「天地之动」所建立的背景,还包括事态发展的既定及不可逆转。或者追求到一,或者运行到一。《系辞·下》第五章说「天下同归而殊涂,一致而百虑」,任「人」万千选择,结果并无二致,都是归一。
最后,「天地之动」背景下的「人」,相对的状态就是「静」。也就是说,「人」的「静」,可以沟通「天地之动」,可以实现与「易」的同一。
「人」动,则「天」、「地」不动。「天」、「地」动,「人」会是一个什么样子?「天地之动」不光是说说而已,也不仅仅是一个想象。同时还是一种特殊的情境设定。
在「天地之动」的情境下,「时间」没有存在的意义,「空间」没有稳定性。此时的存在,仅仅是整体的「大一」或者说「太极」。内部的一切,包括「三极」及其演绎,都只是整体的一个片段、一个过程、一个细节,而且被忽略、被同化,没有单独存在或者表达的价值和可能性。
在「天地之动」的情境下,「人」如果仍然存在,在哪儿呢?在不可知的背景之中,与整体融合。所谓「贞夫一者也」,真正描绘的,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:「天」、「地」、「人」浑然一体,彼此不分。

天尊地卑·天地贞明四十七

天地贞明四十七

「变通」其实说的就是「震」、「巽」二卦。这两个卦,代表风雨雷电,反映四季更替,气象万千。配卦的介绍,有「变通配四时」和「变通莫大乎四时」,说的都是「震」、「巽」。为什么「变通」是这两个卦?
内在原因是:「震」的象,是由「一」配成「一二二」,也就是在个位的易二进制数「一」的基础上,配上两个占位符(即二)而形成的。在全部八卦里面,「震」虚「配」的位最多,从「数」到「象」变化最大,所以称「变」。
「通」同「同」。说「巽」这个卦,其卦象「二二一」的来源,是易二进制数「二二一」,「数」与「象」的结构完全相同,没有丝毫差异。所以称「同」。
「吉凶」在卦之后出现,无非拉近「卦」或者「易」与「人」的关系。「贞」同「争」,人有胜负心,所以放不下,需要借助卜筮,以窥未来,以求安慰。
接下来,「天地之道」从「人」拓展到世界,以衬托「人」的微不足道。「天地之道」本无所争。《易经》说「天地之道」应有所欲。所欲的当然是弥补「易」的短板,他山的强项。
「观」是「易」的短板之所在。因为「易」的诸多运行,尤其是核心动力「善」,都藏在暗处,不能展现,也就无法「观」。这是一方面。是短板所在。
「观」有目的。「观」只是动作,不是目的,「观」什么才是目的。「仰以观於天文,俯以察於地理」,「观」的对象是「天地」二极。「观」的目的是「幽明之道」。「观」「天地之道」可知「幽明之道」。这是另一方面。是他山之玉。
「日月之道」是补刀。是隶属于「天地之道」的一个「道」。补什么刀?补「幽明之道」。「贞明」、「幽明」同一个「明」,说的是与「易」并行的另一个法则,「明」的法则。
《易经》之所以是「易」经,取决于「三极」的结构意义。而「三极」的结构意义,则得之于「人极」的存在价值,即「人」生活在「天地之间」这个客观事实。
如果没有上述因素,「易」的法则,并不见得比「明」的法则更适用于现世界。「明」的短板,无法表达「人」在现世界的存在,《易经》不得不弃「明」用「易」。
「明」也有独到之处,有「易」无法比拟的优势,能弥补「易」的短板。为此《系辞·上》第四章慎重推出了「幽明之道」。
「易」的短板,是展示「人」的形式之余,无法进一步揭示「人」的本质。在「成之者性也」之后,就只能含含糊糊地说:「仁者见之谓之仁,知者见之谓之知。百姓日用而不知」。然后喟然长叹:「君子之道鲜矣。」
「明」虽然不能展示「人」的形式,却天然能体现「人」的本质。「贞明」是说,在「天地之道」里面,有知道「明」的契机,所以值得重视。

天尊地卑·愿景光明四十六

愿景光明四十六

单极裂变的结果是二极,这是一个奇妙的组合体。主要有两种,一种「义」,静态,一种「善」,动态。在正常的情况下,静态回归单极,动态继续演绎。总之,正常情况下的二极不是一个稳定态,不能以实体状态停留,稍纵即逝,无法存在。
在裂变的前提下,当静态的「义」遇到动态的单极,也就是「阴阳之义」,会自然阴阳和合,组合成三极。同理,当动态的「善」遇到静态的单极,也就是「易简之善」,也自然阴阳和合,组合成三极。
因此,《系辞》的「阴阳之义配日月,易简之善配至徳。」同样是一种专门的提示,意在阐明「三极」的合成规律。在裂变的情况下,二极的演绎方式,是与属性相反的单极,阴阳相吸,动静结合,成为新的组合体。
第三,愿景模拟。
《系辞·下》第十二章「天地设位,圣人成能,人谋鬼谋,百姓与能。」在「易」行「天地之间」的基础上,一步到位,直接引入「人」。等于直接告诉读者,「易」与「人」在一定程度上是互通的,都行于「天地之间」。
但是「易」毕竟不等于「人」,其间的差距,就在「圣人成」与「百姓与」之间。圣人的能量,足以实现「天地设位」的终极目标,就是「逆行」。而百姓由于见仁见智,所以「日用而不知」,只能「行逆」。
《系辞》这段话的意思,在于指出在「圣人成」的前提下,百姓可以参与进来,共同实现「能」。而且这个「共同」参与,同时也是实现「能」的必要条件之一。
何谓「能」?《系辞·上》第九章有句话「天下之能事毕矣」。可见「能」是有所指的:特指人模拟世界的能力。
第三个方面,同步幽明。
为了达到「圣人成」,「百姓与」的人类文明通达的程度,《系辞》在明确了实现条件的基础上,同时也提供了努力的方向,就是「通乎昼夜而知」。说这样做就可以「知」。
《系辞·上》第二章说「刚柔者,昼夜之象也」,到底是说「刚柔」,还是在说「昼夜」,值得深思。实际上,关于昼夜与人的关系,一直是人类关心的主要问题之一。关心指数,不亚于所谓的哲学三问。
《系辞·上》第四章说「仰以观于天文,俯以察于地理。是故知幽明之故。」与「刚柔者,昼夜之象也」,「刚柔者,言乎变者也」,三者各表一枝,合起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奇功效。
《系辞·下》第一章的「刚柔者,立本者也。变通者,趣时者也。吉凶者,贞胜者也。天地之道,贞观者也。日月之道,贞明者也。天地之动,贞夫一者也。」从古至今都是难题,几乎无解。往往大而空之的以不解之解来虚与委蛇。
下面来逐句解释:
「刚柔」不仅仅立「易」之本,也立「人」之本。这个「本」指变化的动力。没有「刚」、「柔」,就不存在动态,也就失去了任何变化。世界将一团死寂。

天尊地卑·效法万物四十五

效法万物四十五

第二个方面,效法万物。
「曲成万物而不遗。」的「曲」,惟妙惟肖。主语是「易」,也就是「一」。正因为是「一」,所以用「曲」来描述「一」组合成万物的样子。真实的情况,当然是裂变的结果。但是「曲」不说裂变,而说「卷」,是完全不同的场景。「一」卷成万物,是一个全新的诠释。
这涉及「一」与万物的关系。因为「一」首先是「太极」,也就是「大一」,「大一」的裂变,才有了的「四象」、「八卦」。然后,又有了吉凶、大业。也就是人的生活。
有人问,从「太极」到「八卦」,具体的发展情形如何。问的其实也是「大一」与万物的关系。
首先,「大一」表面上离开了原来的「三极」。也就是说,「大一」本身,才是「生」出来的存在。
其次,「大一」此后的「生」,不过是自身的「生长」。也就是现代科学意义上的「裂变」。「裂变」并非主体的分离,而是主体的内部结构的分裂、成长。
再次,「大一」的「生长」,是自体的长大,表现为空间的扩大和质量的增加。而「大一」内部的裂变,则表现为整体数量的剧增和局部量变引起的质变。
换句话说,无论理论上「太极」变成了「四象」还是「八卦」,都只是对「大一」的内部结构的发展进程的描述,无关「大一」这个整体的基本形态由「一」而「曲」。
其中的「裂变」过程,应该是提问者最关心的内容。实际上,从「仪」到「象」再到「卦」,都是内部的生长阶段,过程看不见,细节不可知。
也就是说,《系辞》介绍的是单纯的理论。就像现代的细胞分裂理论一样,与「太极」的「生」的进程非常相似,同样是纯理论,不借助科学仪器就不可能观察得到。
历史上,关于从单极到二极,再到三极的进程,有各种各样的图示表达,提问者关心的是每一个阶段之间的过渡方法。这是传统图示所无法展现的。
实际上,「裂变」的本质,并不是一个单极,可以无中生有的成为二极。传统的解释违背常理,所以不能成立。一个单极要变成二极,需要这个单极内部提供足以裂变的能量。
换句话说,单极裂变是有前提条件的,就是这个单极的内部结构,必须是「善」,也就是「刚」或者「柔」。静态的单极是无法实现裂变的,也就是不能「生」。
内部结构「善」的单极,自然会裂变。这个单极如果属性「阳」,就完全符合了《系辞》所说的「太极」的称名,我们也可以称之为「太极」,也就是「大一」。「一」是不是「大」,不看体积,而是看内部结构,看这个内部结构能不能「生」。能「生」就「大」,不能「生」就不是「大」。
《系辞》为了预防后人误解「生」的真实内涵,所以另外做了这样的说明:「一阴一阳之谓道,继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。」以此阐述「裂变」的每一个步骤。由单极到二极再三极,逐步成长。

天尊地卑·天地之间四十四

天地之间四十四

第二,原理模拟。
《系辞·上》第七章「知崇礼卑。崇效天,卑法地。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﹗」其中的这个「设」,设的就是关于原理的模拟。涉及两点:
第一点,「位」与「天地之间」存在本质联系。
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。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。」这几个字,作为开篇,分量极重。文字浅显,但是理解不易。暗含一个极为隐蔽的提示:「位」的核心,就是「天地之间」,就是「人极」,也就是「人」。
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不难明白,所谓「位」,同「道」同「三极」一样,都是因人而设的。仅仅因为「人」生活在天地之间,所以《易经》特别创建了一个「人极」,来与现世界接轨。接下来顺理成章,「位」和「三极」也自然而然水到渠成。这也是《易经》在「易」、「神」、「生」、「明」四大属性体系之中,特别选定「易」的终极原因。
所以,与其说「位」与「天地」相关,还不如说「位」来自「天地之间」。《系辞》的「天地之间」的概念,用得很谨慎。正常情况下,一般都是用「天下」来表达类似的概念,只有《系辞·上》第六章的「夫易广矣大矣。以言乎远则不御,以言乎迩则静而正,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。」明确提出了「天地之间」这个称名。有三层含义。
第一层含义,「天地之间」是「易」的专有名词,专属于「易」。而且「易」明显是专门用来「言乎天地之间」的。
第二层含义,「天地之间」与「远」、「迩」比肩,居于并列的地位。
这段话是对「易广矣大矣」的适用范围进行具体落实。
首先排除「远」。这个「远」指称的显然并非距离或者空间,而是「时间」。
其次推崇「迩」。所指称的当然也属于「时间」。主要是时间上的「近」。
再次对「天地之间」用了一个非常奇特的说法,叫「备」。完备的意思。问题在于,这个「天地之间」是不是与「远」与「迩」一样,也是指称「时间」?
矛盾由此产生,而且几乎无解。
以前我们在《220、关于「天地之间」》一文中,专门讨论过「天地之间」的内涵和外延。认为「天地之间」兼具空间、时间两个因素。同理,前面提到的「远」、「迩」并非特指时间,同时也有部分空间因素。
在指称空间的时候,「天地之间」相当于「人极」。
在指称时间的时候,「天地之间」是一个持续不断地变化的、「天」与「地」的接触面。
第三层含义,「天地之间」最能体现「易」的精髓。
第二点,「易」行「天地之间」比喻妙到毫巅。
「易」行「天地之间」的奥妙在于,这样一来,「易」几乎与「天」、「地」不相干。因为「天地之间」与「天」、「地」之间的关系,表面上看来,只有形式上的空间联系,看不到与「天」、「地」二者的属性联系,也就是无关本质。
真实的情况当然并非如此。《系辞》用一个「行」字,强调了「易」的独立性、自主性。